他心下焦急,顧不得顧惜馬力,急急向着西方趕去。風雪越來越大,幾乎已齊到了馬膝,馬車陷在大雪裡,到得天黑時分,八匹馬都疲憊不堪。心知再強行催促,駿馬多半便要力盡倒地。妙風不得已在一片背風的戈壁前勒住了馬,暫時休息片刻。疾行一日一夜,他也覺得有些饑餓,便撩起簾子準備進入馬車拿一些食物。然而一低頭,便脫口驚呼了一聲。——那個紫衣女子無聲無息地靠在馬車壁上,雙目緊閉,臉頰毫無血色,竟然又一次昏了過去。妙風大驚,連忙伸手按住她背後的靈台穴,再度以“沐春風”之術将内息透入。不到片刻,薛紫夜輕輕透出一口氣,動了動手指。這一來,他已然明白對方身上寒疾之重已然無法維持自身機能,若他不頻繁将真氣送入體内,隻怕她連半天時間都無法維持。她緩緩醒轉,妙風不敢再移開手掌,隻是一手扶着她坐起。“我……難道又昏過去了?”四肢百骸的寒意逐步消融,說不出的和煦舒适。薛紫夜睜開眼,再度看到妙風在為自己化解寒疾,她是何等聰明的人,立時明白了目下的情況,知道片刻之間自己已然是垂危數次,全靠對方相助才逃過鬼門關。妙風依然隻是微笑,仿佛戴着一個永恒的面具:“薛谷主無須擔心。”薛紫夜勉強對着他笑了笑,心下卻不禁憂慮——“沐春風”之術本是極耗内力的,怎生經得起這樣頻繁的運用?何況妙風寒毒痼疾猶存,每日也需要運功化解,如果為給自己續命而耗盡了真力,又怎能壓住體内寒毒?妙風看得她神色好轉,便松開了扶着她的手,但另一隻手卻始終不離她背心靈台穴。“先别動,”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傾,離開了背心那隻手,俯身将帶來的藥囊拉了出來,“我給你找藥。”妙風微微一怔,笑:“不必。腹上傷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不是那個刀傷。”薛紫夜在一堆的藥丸藥材裡撥拉着,終于找到了一個長頸的羊脂玉瓶子,“是治冰蠶寒毒的——”她拔開瓶塞,倒了一顆紅色的珠子在掌心,托到妙風面前,“這枚‘熾天’乃是我三年前所煉,解冰蠶之毒最是管用。”妙風望着那顆珠子,知道乃是極珍貴的藥,一旦服下就能終結自己附骨之蛆一樣發作的寒毒。然而,他卻隻是微笑着,搖了搖頭:“不必了。”“都什麼時候了!”薛紫夜微怒,不客氣地叱喝。“不用了。”妙風笑着搖頭,推開了她的手,安然道,“冰蠶之毒是慈父給予我的烙印,乃是我的榮幸,如何能舍去?”“……”薛紫夜萬萬沒料到他這樣回答,倒是愣住了,半晌嗤然冷笑,“原來,你真是個瘋子!”妙風神色淡定,并不以她這樣尖刻的嘲諷為意:“教王向來孤僻,很難相信别人——如若不是我身負冰蠶之毒,需要他每月給予解藥,又怎能容我在身側侍奉?教中狼虎環伺,我想留在他身側,所以……”說到這裡,仿佛才發現自己說得太多,妙風停住了口,歉意地看着薛紫夜:“多謝好意。”薛紫夜怔怔望着這個藍發白衣的青年男子,仿佛被這樣不顧一切的守護之心打動,沉默了片刻,開口:“每隔一個時辰就要停車為我渡氣,馬車又陷入深雪——如此下去,隻怕來不及趕回昆侖救你們教王。”妙風面上雖然依舊有微笑,但眼裡也露出了憂慮之色。“我們棄了馬車,輕騎趕路吧。”薛紫夜站了起來,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将手爐攏入袖中,對妙風颔首,“将八匹馬一起帶上。你我各乘一匹,其餘六匹或馱必要物品或空放,若坐騎力竭,則換上空馬——這樣連續換馬,應該能快上許多。”妙風微微一怔:“可谷主的身體……”“無妨。”薛紫夜一笑,撩開簾子走入了漫天的風雪裡,“不是有你在嗎?”妙風看了她許久,緩緩躬身:“多謝。”呼嘯的狂風裡,兩人并騎沿着荒涼的驿道急奔,雪落滿了金色的猞猁裘。半個時辰後,她臉色漸漸蒼白,身側的人擔憂地看過來:“薛谷主,能支持嗎?”“沒事。”她努力笑了笑,然而凍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從奔馳的馬上直接摔了下去!“小心!”妙風瞬間化成了一道閃電,在她掉落雪地之前迅速接住了她。“冒犯了。”妙風歎了口氣,扯過猞猁裘将她裹在胸口,躍上馬背,一手握着馬缰繼續疾馳,另一隻手卻回過來按在她後心靈台穴上,和煦的内息源源不斷湧入,低聲道:“如果能動,把雙手按在我的璇玑穴上。”薛紫夜勉強動了動,擡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忽然間,仿佛體内一陣暖流暢通無阻地席卷而來——那股暖流從後心靈台穴沖入,流轉全身,然後通過掌心重新注入了妙風的體内,循環往複,兩人仿佛成了一個整體。“就這樣。”内息轉眼便轉過了一個周天,妙風長長松了口氣。“你靠着我休息。”他繼續不停趕路,然而身體中内息不停流轉,融解去她體内積累的寒意,“這樣就好了,不要擔心——等到了下一個城鎮,我們停下來休息。”“嗯。”薛紫夜應了一聲,有些擔心,“你自己撐得住嗎?”妙風微微笑了笑,隻是加快了速度:“修羅場出來的人,沒有什麼撐不住的。”“唉。”薛紫夜躲在那一襲猞猁裘裡,仿佛一隻小獸裹着金色的毛球,她擡頭望着這張永遠微笑的臉,若有所思,“其實,能一生隻為一個人而活……也很不錯。妙風,你覺得幸福嗎?”“嗯。”妙風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薛紫夜點點頭,閉上了眼睛:“我明白了。”仿佛是覺得疲倦已極,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縮在他胸前靜靜睡去。大雪還在無窮無盡地落下,鵝毛一樣飄飛,落滿了他們兩個人全身。風雪裡疾馳的馬隊,仿佛一道閃電撕裂開了漫天的白色。妙風低下頭,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忽然間眉間掠過一絲不安。是的,他想起來了……的确,他曾經見到過她。風更急,雪更大。一夜的急奔後,他們已然穿過了克孜勒荒原,前方的雪地裡漸漸顯露出了車轍和人行走過的迹象——他知道,再往前走去便能到達烏裡雅蘇台,在那裡可以找到歇腳的地方,也可以找到喂馬的草料。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長得沒有盡頭。妙風也漸漸覺得困頓,握着缰繩的手開始乏力,另一隻手一松,懷裡的人差點兒從馬前滑了下去。“啊?”薛紫夜茫茫然地醒了,睜開眼,卻發現那個帶着她的騎手已經睡了過去,然而身子卻挺得筆直,依然保持着策馬的姿勢,護着她前行。她微微歎了口氣,擡起一隻手想為他扯上落下的風帽,眼角忽然瞥見地上微微一動,仿佛雪下有什麼東西在湧起——是幻覺?凝神看去,卻什麼也沒有。八匹馬依然不停奔馳着,而這匹馱了兩人的馬速度明顯放緩,喘着粗氣,已經無法跟上同伴。然而,恰恰正是那一瞬間的落後救了它。“哧啦——”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馬憑空裂開成了兩半!雪地上一把長刀瞬間升起,迎着奔馬,隻是一掠,便将疾馳的駿馬居中齊齊剖開!馬一聲悲嘶,大片的血潑開來,灑落在雪地上,仿佛綻開了妖紅的花。她脫口驚呼,然而聲音未出,身體忽然便騰空而起。一把長刀從雪下急速刺出,瞬間洞穿了她所乘坐的奔馬,直透馬鞍而出!妙風不知是何時醒來的,然而眼睛尚未睜開,便一把将她抱起,從馬背上憑空拔高了一丈,半空中身形一轉,落到了另一匹馬上。她驚呼未畢,已然重新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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