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了鬼姬要一路照顧你,也收了你的雪罂子——成交後守諾是應該的,你不必謝。”慕容修笑了笑,拿了自己的長衣到一邊坐了,将背簍放到身側,随身看顧着。“啊,好像這次生意我賺了呢。”那笙終于放松了緊張的情緒,也笑了。“睡吧,這幾日你也很累了。”慕容修對她點點頭,她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然而慕容修卻是睜開了眼,似乎敏銳地聽到了什麼聲音,不做聲地站起來走到門邊,側耳聽了一會兒,臉色漸漸嚴肅。窗外淡淡的月光照進來,年輕的珠寶商人忽然輕輕歎了口氣,臉上有“果然如此”的表情——他透過破碎的窗子看外面,那漆黑的夜色背後、是莫測的新大陸,前途莫測,沒有一個人是可以信賴的了。這裡是住不得了,到了明日就走吧,在人家發覺自己原來是個普通人、下定殺心之前。那笙已經睡去,呼吸舒緩平穩,月光照在她臉上,仿佛有一種發光的安詳——這個什麼也不會的女孩、一時貪圖寶物答應了帶上她,真是一件虧本生意呢。想着,慕容修苦笑了一下,坐下準備閉目小憩,然而忽然看見那笙在睡夢中眉頭蓦然蹙起、臉上浮現出恐懼的表情,全身發抖,無聲地張開了口,卻叫不出聲來。又魇住了?慕容修沒奈何,連忙過去用力搖醒她,過了片刻那笙才睜開眼睛,然後如上回一樣驚恐地拉住他:“那個聲音……那個聲音又來了!它非要跟它去九嶷!”“做夢,隻是做夢。”慕容修拍着她瑟瑟發抖的肩,安慰。雖然在決心要釣的金龜婿懷裡,那笙此時卻毫無心境,猶自喘不過氣來:“不!不是做夢!它纏上我了!它纏上我了!”“誰纏你?”慕容修莫名其妙地看着面色蒼白的那笙,問。“它。”那笙将右手舉到面前,看着層層包裹着的手,神色恍惚,“該死的,戴上去就脫不下來——那臭手害死我了!”折騰了一夜不得好睡,第二日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慕容修推醒了那笙,連忙出去,隻見桌上已經整整齊齊擺了三四樣小菜、兩雙筷子、兩碗稀飯。楊公泉一見兩人出來,站起來招呼他們吃早飯。兩人洗漱後坐下,那笙便隻管下筷子,慕容修拉住,橫了她一眼,轉頭對楊公泉道:“楊兄為何不來一起吃?”“我和老婆子起得早,早吃過了。”楊公泉笑着推辭。慕容修暗自察言觀色,見他說話之間并無不自然之色,心裡防備稍微放下幾分,然而還是細細看了看桌上飯菜,以他行走江湖曆練來看、也看不出下過毒的樣子。慕容修舉筷每樣嘗了一點,确定無毒,才放開手讓那笙下筷。“如何不見大嫂?”吃着飯,四顧不見黃氏,慕容修又問。楊公泉搓着手笑笑,道:“老婆子說兩位一路奔波、衣衫破舊,去城裡買幾件我們這裡的新衣裳給兩位替換,也免得穿着中州式樣的衣服走在街上顯得觸目。”“好呀好呀!”那笙雖然昨夜折騰了半夜,但畢竟天性爽朗,一醒來就恢複了活力,拍手,“你們的衣服是羽毛穿成的吧?很好看!我喜歡。”“那笙。”慕容修看了她一眼,轉頭對楊公泉道,“如此,多謝楊兄和大嬸了——換了衣服、我們也正好繼續上路。”“慕容公子這麼快便要走?”楊公泉愣了一下,有些意外。慕容修點了點頭,含笑道:“在下和一位朋友有約、得按時趕過去赴約才行。”“哦,如此,公子是個守信得人,倒不便耽誤了。”楊公泉沒料到對方隻住了一夜便要走,但是倒是正和他心意,便正好順水推舟。正說話,門一響,卻是黃氏抱了一包衣物進門來,聽得他們的話,有些詫異:“住一夜就走?如何不多盤桓幾日?”慕容修見那花白頭發的婦人滿口留客,能揣摩到對方的心思,便是心裡冷笑,然而口裡隻推說和人約好了日子,非得快點去城裡不可,執意要走。黃氏一再挽留,無法,便隻好解開包裹,拿出兩件新買的羽衣來,定要送給兩人穿上。羽衣一大一小,都是男式,穿着青色的絲線,上頭還用金線繡了一支如意,做得十分精緻。那笙看了喜歡,便搶過那件小的在身上比劃。慕容修知道中州裝束不好出門、這些衣服是必須的,倒不推辭,隻道:“要楊兄破費,如何好意思?”便從袖中拿了又一支瑤草出來,作為謝儀。楊公泉笑得眼睛都沒了,推辭了一番收了,便要兩人換了新裝出來看看。等穿出來,果然氣象一新,兩襲青衣,翩翩兩少年。黃氏又殷勤指點兩人将頭發解開、重新按照澤之國的風俗編好,垂下來擋住耳朵。等裝束妥當了,兩人對視,看着對方奇異的樣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笙看了慕容修半日,忽然道:“還是看着奇怪。”“哪裡奇怪了?”慕容修轉了轉身,覺得并無不妥,奇道。“長得太好看了,挑眼。會被雲荒的強盜當大姑娘劫了。”那笙開玩笑,看着他愠怒地漲紅臉,連忙吐舌頭,一個箭步竄了出去,“上路了上路了!”慕容修無法,隻好背起背簍,對着楊公泉夫婦作别。“謝天謝地,這兩個災星總算是送走了……”看着兩人一前一後地離去,楊公泉長長舒了口氣,看着手裡的瑤草眉花眼笑,仿佛炫耀般對黃氏道,“你看,我說得沒錯吧?不用太擔心,你看人家還再給了一支呢,這回發财了!”“沒見識的窮鬼!”黃氏啐了丈夫一口,從袖子裡掏出一物來,往楊公泉眼前一晃,冷笑,“你看這是什麼?”楊公泉奪了過去,定睛一看,失聲道:“一萬铢?你如何淂來這許多錢!賣了我給你那棵瑤草、也換不得這些錢啊!”黃氏得意洋洋,笑了起來,劈手奪回銀票:“還是老娘有本事吧?你猜猜我今兒一早去幹嗎了?”“不是去城裡替他們買衣服了麼?”楊公泉不解。“衣服是買了——老娘也順路把他們兩個賣了好價錢。”黃氏掩嘴笑了起來,看着道上快要走得看不見的一男一女,“我去和如意賭坊的總管說、從中州來了個帶了一筐瑤草的珠寶商人,可是好大一票生意——你也知道如意賭坊暗地裡做見不得人的勾當罷?剛開始那個主管還不信,我把那支瑤草給他看了、他就不言語了,然後給了我一萬铢。”楊公泉瞪了婦人半日,忽然笑了起來:“好歹毒的婦人!虧你想淂出借刀殺人的把戲。”黃氏揮了揮手中銀票,得意:“這樣既不用我們下手、也不用驚動官府,就能白白淂這一筆——多劃算。”楊公泉想了想,跺腳:“那麼如何你讓他們走了?等如意賭坊那邊人來了怎生交代?”“那還用的你提醒?那邊大總管早想好了。”黃氏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冷笑,“沒見我給他們穿的那件新衣?——上面繡的那個金如意就是做的暗号,桃源郡是如意賭坊的天下、這個記号一做,他們兩人能跑到哪裡去?而且聽說他們還要去城裡——如意賭坊正派人往這裡來,這一下可是半路就送上門了。”得意地笑,看到兩個人已經走得看不見影子,黃氏回身:“老頭子,你說咱們蓋座啥樣的新房子?住到城裡去可好?買多些好吃好玩的,跟着你這倒黴鬼吃了一輩子苦、也該好好享樂一下……”楊公泉跟在她後面諾諾,然而心裡卻是倒抽一口冷氣,暗道:“乖乖不得了,這婦人何時變得如此歹毒!”八、風起如意賭坊今日生意依舊很好,賓客盈門,喧鬧非常。老闆娘如意夫人坐在閣樓雅座上,挑起簾子,看着底下熱鬧的賭場,旁邊的丫頭給她打着扇子,捶着背。她喝了一口茶,眼睛逡巡了一圈,落在西南角那位客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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