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石球滾過後,墓道裡又會多出一具慘不忍睹的屍體。然而,閉上眼睛等了片刻,耳畔卻聽到了音格爾一聲斷喝:“好了,大家可以進去了!”“啊?”閃閃被莫離拖着走,卻驚詫地睜開了眼睛——七星燈的映照下,墓道地面上沒有出現第二具屍體。她驚訝萬分地擡起頭往裡看,卻看到了最深處的黑暗裡有一個模糊的人形,那個人站在甬道的盡頭,出聲說話:“機簧已經破了,大家可以放心。”那一瞬間,她驚訝得幾乎叫出聲音來——阿樸還活着?他居然逃過了石球!一直到被莫離拉着走到墓道盡頭的房間,看到阿樸活生生地站在一個神龛前招呼衆人時,她還沒回過神,擡起燈照了又照,想看對方是人是鬼。“傻瓜,”莫離看到她納悶,笑着拍了她一下,“剛才阿樸用了縮骨術,從石球和墓道的死角裡鑽了過去關掉了機關——你以為他死了麼?”阿樸還在劇烈地喘息,聞言咧嘴對着少女一笑,揮了揮手裡掰斷的機簧,示意。那個機簧果然設置在墓道盡頭的石室内,用極精密的精鐵絲與墓道地面相連,隻要稍微出現腳步震動,便會将儲存在墓道上方甬道裡的巨大石球投下。盜寶者們順利地到達了第一個密室,燃起了熊熊的火把,映照出了室内的一切——這是一個用黑曜石砌就的房間,一切都是漆黑的,石頭接縫之間抹着細細的泥金,金線在純黑的底上繪出繁複難解的圖形。奇怪的是那個圖形一眼看去,竟隐隐接近一把弓的形狀。黑色石室裡唯一的亮色,是阿樸身側一個嵌在牆壁上的神龛:純金打造而成,鑲嵌着七寶琉璃,在燈光下耀眼奪目。神龛中供奉着雲荒最高的神袛:創造神和破壞神。而破壞神手中舉着的長劍卻已經被阿樸生生掰斷。——原來,那便是石球的機關所在?在盜寶者們的哄笑聲裡,閃閃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往前直走。“别動!”音格爾卻忽然嚴厲地喝止,毫不客氣地一把将她拖回來,“站着!”※※※“怎……怎麼了?”閃閃吓了一跳,擡頭看着盜寶者的首領。“這是第一個‘玄室’,不可大意。”音格爾臉色凝重,把閃閃一直推到了神龛前,按下去,“你坐着,不要亂動,等我們找到了下一步的方法,再來帶着你走。”“下一步?”閃閃有點不服氣,卻隐隐害怕音格爾的威勢,“這裡……才一個出口嘛。”享殿東側的這條墓道,大約有三十丈長,通往這個三丈見方的小室,然後轉向,在另一邊有一道門,繼續向着九嶷山腹延伸。這條路大約是上一條墓道長度的一倍,末端還是一個同樣的石室,坐在這個玄室裡就能看到那邊那扇緊閉的門。閃閃想問為什麼不沿着唯一的通道繼續走下去,側頭卻看到音格爾和九叔開始商量什麼,兩人眼神都很凝重,不停地在玄室中心點和拱門之間來來回回的走動,似乎丈量着什麼距離。然後九叔忽然做了一個很奇怪的舉動:趴了下去,用耳朵貼着地傾聽。閃閃看到盜寶者的眼神在瞬間都嚴肅起來,仿佛注意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她忍不住也學着将耳朵貼在地上,忽然,她聽到了輕微的噗噗聲,仿佛地底有一個個水泡在冒出,破裂。那是什麼?她悚然一驚。傳言裡都說,九嶷地下就是黃泉,可黃泉陰寒的水,怎麼可能發出沸騰一樣的聲音呢?那些盜寶者顯然是知道的,然而沒有人有空來解答她的疑問。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地在玄室内等待着首領的決定。音格爾和九叔商量了許久,最後兩個人長時間地坐在拱門的門檻内,竟然從懷裡掏出了一卷紙,不停上下望着那條墓道的頂部和底部,迅速地用碳筆在羊皮紙上畫着什麼,繁複地計算。周圍的盜寶者沒有一個人敢于出聲打擾。“不行。”長久的計算後,九叔長長吐出一口氣,劃掉了最後一行演算數字,“超出了所有人體力的極限,沒有一個人能做到。”“六十丈長,三丈高,底下還是血池。”音格爾也歎了口氣,低聲——地面是虛蓋着的,一踏即碎,而且整條道路都會在三個彈指的時間内坍塌。血池裡是沸騰的血漿,無論任何人跌落進去,必然會被瞬間融化!“三個彈指的時間,阿樸也跑不完這條路。”九叔搖頭,有些無可奈何。一時間,整個玄室陷入了沉默的僵局。“六十丈?我可以試試。”片刻,喘息平定,阿樸站了起來,主動請命。“你到不了。”音格爾蹙眉,望着那條通路,“你的速度,比不上坍塌的速度。如果掉下血池去,就隻有死。”“那總不成在這裡打了退堂鼓窩窩囔囔地回去!”阿樸卻是揚眉,眼裡有一種不顧一切的光,握緊了拳頭,“做這行本來就是提腦袋搏命的事,誰怕過死來着?世子,讓我試試。如果死了,麻煩你把我那一份帶給我妹妹——她明年就該嫁人了,沒有足夠豐厚的嫁妝,是會讓婆家看不起的。”“好。”遲疑了一下,仿佛下了什麼決心,音格爾斷然點頭。然後,輕輕加了一句:“你抓着我的長索跑,如果你掉下去了,我拉你上來。”一邊說,一邊将臂上一直纏繞的長索解了下來,把末端交到阿樸手中——世子習慣用長索配着短刀,然而誰都不曾知道他那條細細的、伸縮自如的長索,究竟有多長。“多謝。”阿樸将長索末端在手腕上纏繞了一圈,點頭,然後轉向門外,深深吸了口氣。“喝!”他發出了一聲低喝,右足踩在門檻上,整個人忽然如一枝箭般射了出去!這一次的速度比上次更快,閃閃還沒來得及驚呼,他已然沒入黑暗。然而,火光在他身後一路燃起!玄室外的墓道仿佛是紙做的,一觸即碎。在阿樸足尖踏上的一瞬間就撕裂開了一條長長的縫隙,地面裂開,一塊塊的塌陷!塌陷後的地面裂縫裡,騰起了火紅色熾熱的光,仿佛熔岩翻滾。那條裂縫在迅速無比地蔓延,向着阿樸腳下伸展開去,竟比人奔跑的速度更快。“啊!”閃閃尖叫了一聲,看着阿樸腳下的地面在瞬間坍塌碎裂。“小心!”所有盜寶者齊聲驚呼,看着同伴在離石門十丈的地方一腳踏空,向着地底血池直落下去。音格爾蒼白着臉,手用力一抖,整條長索竟被他抖的筆直!已經延展開了五十丈的細細長索,原本根本不可能傳力,但在他的操縱下,末梢竟然靈蛇般揚起,将那個墜落的人往上帶!“喝!”阿樸發出了最後一聲斷喝,将胸腔内最後一口氣吐盡,整個身體借着這股力上升了三尺,保持着向前沖刺的慣性,一下子又離甬道盡端近了三丈。還有兩丈就能觸到石門!音格爾的薄唇抿成一線,臉色有些發青,顯然方才一次已然是耗了真力,他再度揚手,抖動長索把末梢揚起——然而,就在那一瞬,地底的火光猛然蹿起,将阿樸的身形吞沒!“呵呵呵!……”血池裡有聲音發出了模糊的笑聲,詭異而邪惡。“血魔!”九叔脫口,臉色蒼白,“這底下……居然有血魔!”長索上的力道猛然一失,空空地蕩回。末梢上,隻有白骨支離。隻是一轉眼,那樣活生生的一個人就變成了這樣!所有盜寶者臉色都有些青白,但沒有一個人驚呼失措,更沒有一個人流露出一絲退縮之意。隻有閃閃在驚呼,轉過頭去不敢看。她全身微微發抖,把頭埋在手心裡,感覺淚水一滴滴的沁了出來。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生命不是輕賤的,可這些人,到底為什麼這樣不顧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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