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笙看着血從他全身的關節裡不斷滲出,吓得不停地扯身邊的西京,然而空桑劍聖隻是微微搖頭——血脈的分割和融合,都是極端痛苦的,就如拆骨重生。然而,這種痛苦旁人卻從來不能分擔一絲一毫。那笙跑到蘇摩身側跪下,拿出手巾替他擦去額頭滴落的血汗。龍從虛空裡一個旋轉,飛到了他的身側,撫慰地對着他吐氣。龍吐出氤氲的氣息,将溫良的風吹到傀儡師身上,盤起身子,将他的身體輕輕扶起。許久許久,蘇摩的掙紮才減緩下去,發出一聲低緩的歎息。在他仰起頭的刹那,那笙詫異地看到他的眉心留下了一個清晰的刻痕,宛如一朵火焰的形狀。那,便是阿諾消失的痕迹?龍神低低應了一聲,将頭蹭到他臉上,也是極度的疲憊。“龍……我沒事。無論如何,我總算把它重新關回去了……”蘇摩微弱地笑了一下,擡起手撫摩着龍神的鱗片,低聲問,“放心,我會一直把它關到最後……與我同死。”龍微微定了定身形,尾巴一擺,發出了一聲低吟,有憂慮的表情。蘇摩卻是聽懂了,染血的唇邊露出一絲冷笑:“沒什麼,如今我已經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自生下我就知道,這一生隻要活着,我的痛苦将永無盡頭。”※※※那樣的話語,讓室内所有人都靜默了下去。“哒”,封印的石匣内發出了低低短促的聲音,仿佛也感到了某種不安。仿佛也聽到了封印内的聲音,知道是誰在一旁同時聽見了他的話,蘇摩嘴角的冷笑消失了。頓了頓,看了看周圍,皺眉轉開話題:“那群盜寶者呢?”那麼一說,那笙才留意過來——就在方才他們對付邪靈的時候,那一群盜寶者竟然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是去了内室。”西京卻是明了,往内看了看,“大約怕我們和他們争奪寶物罷。”“可笑。”蘇摩嘴角浮起一絲冷笑,踉跄着站起,将手裡一直死死拿着的石匣丢給那笙,“拿把這個回去給真岚……在這裡的事情,總算是都做完了。”那笙一驚,伸出雙臂才堪堪接住了那個沉甸甸的石匣,感覺上面冰冷的花紋烙痛了手——那裡裝的,就是真岚的右足了?她想起蘇摩方才正是為了奪回這個才差一點被阿諾和幽凰伏擊,不由滿心的感激。剛一入手,她就感覺到那個堅固的匣子裡有東西在急切地跳躍,一下一下地敲着石匣的壁,仿佛迫不及待。與此同時她右手一陣熾熱,皇天煥發出刺眼的藍白色光,照徹了整個昏暗的玄室!“啊……這裡頭,就是那隻臭腳麼?”那笙望着不斷震動的石匣,喃喃,“你們看,它在用力踹呢……要它放出來麼?”仿佛回應着她的喃喃,匣子裡的砰砰聲越發強烈了,石匣竟被踹開了一條裂縫。但是百年前的封印是如此強大,就算感覺到了皇天近在咫尺的呼喚,被封印的右足也無法破匣而出。想來,無色城裡那個臭手此刻定然也是同樣感覺到了身體的部分複蘇,正在急切地想使用這隻被割裂的右足吧。然而那笙忽然放下了揭封印的手,哼了一聲:“封了一百年,這隻腳不知有多臭呢——等真岚那家夥自己來取的時候再打開吧。”“死丫頭!還不放我出來!”再也忍不住,石匣裡傳出了熟悉的語聲,更猛力地踹。“才不!”一聽那聲音,那笙笑出聲來,抱着匣子跳了一跳,低頭對着裂縫說話,“你自己來拿呀——想讓我抱你的臭腳,門都沒有!”“鬼丫頭……”匣子裡的震動停止了,仿佛是放棄了努力,恨恨,“等會我過來了,非踢你屁股不可。”“真岚。”忽然間,蘇摩仰起頭望着墓室上方,開口。“嗯?”仿佛沒料到傀儡師會主動打招呼,石匣裡面愣了一下,回答。“日前文鳐魚告訴我,炎汐已從鬼神淵帶出你的右足。我已經吩咐複國軍将其送去無色城——到時候我們約定的事情、也算是有一個了斷。”蘇摩面無表情地說着正事。真岚在匣中也是頓了頓,客套:“也恭喜龍神騰出蒼梧,海皇複生。”“空海之盟,算是完了麼?”蘇摩低頭,忽地冷笑了一聲,“你我各取所需而已——不過,方才青王死之前曾向破壞神祈願,你聽到那句回應了麼?”然而這句話一出,西京悚然變色!方才那一句”魔渡衆生”響徹地宮,的确讓人有莫名的壓頂而來的恐懼感。“沒有。”石匣裡沉默了一下,回答,“在那笙接到這個匣子前,我被完全封印着,無法感知外面的一切。那個聲音很奇特麼?”蘇摩口中緩緩道,眼睛望着遙遠的彼方:“是的。那聲音傳出的一瞬間,地宮裡充盈着一種可怕的力量!——但是在我進入寝陵的時候,那股力量又忽然消失了。”頓了頓,他眼裡浮出複雜的表情:“可怕的是,連我也看不到那個聲音的來源……對方的力量,應在我之上。我先走一步了,等會你來這裡取右足的時候,需小心。”那笙吓了一跳,脫口:“你要走了?怎麼不等等?真岚大概一會兒就會過來了!”蘇摩卻是漠然地搖頭,垂下了劍:“如果不是必要,我隻希望永遠不要再看到他。”石匣子裡沒有聲音,真岚仿似知道他的心意,竟也沒有出言挽留。“我得去帝都伽藍了。”低手彈了彈龍神的腦殼,袖中探出頭來的龍頭瞬地縮了回去,蘇摩輕撫着龍的雙角:“失了的那枚如意珠,終究得去尋回來——不然隻怕難以對付十巫聯手,更罔論方才墓裡那個聲音。”“……”那笙見得他去意已定,倒是有點依依不舍起來。說到底,眼前這個鲛人是自己最熟悉的人了——從中州一路風塵仆仆來到雲荒,就仿佛是命中注定一樣、無論到哪一處都能遇到。“這裡的事情已然完畢,劍聖,後會有期。”蘇摩再無半分留戀,便是轉過身去——想了想,忽地轉身,指了指地上貫穿着白麟頭顱的辟天長劍,對着石匣道:“這把劍留給你。”“呃?”顯然有些意外,真岚反問了一聲。※※※然而蘇摩沒有再回答,足尖一點,已然向着玄室外掠出,沿着墓道頭也不回地離去,隻留下西京和那笙在原地望着那把長劍發呆。劍上,還刻有千古一帝的四句短文:長劍辟天,以鎮乾坤。星辰萬古,惟我獨尊!龍萬年一換形,遺下珍貴無比的龍骨。這把龍牙制成的劍,可辟天下一切邪魔。當初,純煌将它送給了星尊帝,而星尊帝持此平定天下,最終滅亡海國。如今蘇摩從墜淚碑下取回了海國故物,卻将其留給了空桑最後一任皇太子——這中間的種種複雜情緒,令人一時難以了解。到底何時開始,這個鲛人少主無聲地改變了?而重新握住這把劍的空桑王者,和新海皇之間,又将會何去何從?“就這樣……拿回去給那臭手麼?”那笙小心翼翼地握緊劍柄,拿起。劍尖上的白麟怒目而視,吓得她一松手。那笙喃喃道:“他也不怕白璎姐姐看了會難過。”“他已然什麼都不怕了……”西京一直凝望着傀儡師離去的背影,此刻輕輕歎了口氣,“象他這樣的人,經曆過那麼多事情,于今還有什麼可以畏懼的呢?”經曆過那麼多的事情?他又有着怎樣的過去……那笙望着白麟不瞑的雙目,機伶伶打了個寒顫,忽地想起了最後那番極惡毒的辱罵,不由脫口:“啊……這個邪靈她、她說的那些,都是真的麼?”“哪些?”西京一邊過去拔起辟天劍,一邊随口問。“就是那些……那些污七八糟的……說他有過很多主子什麼的……”那笙的臉微微一熱。雖然不大明白,但想起當時白麟的表情,也知道定然是極惡毒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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