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陪你去——”真岚微微一笑,眼神溫和起來,“你剛才這樣生氣,卻依然沒有說出不要皇天的話。你沒扔下我,我自然也不會扔下你。”那笙安靜下來,望着他,眼睛亮晶晶,嘴巴一扁。“好啦,别哭鼻子了,快點解開封印。”真岚敲了敲她的腦袋,嘬唇呼嘯了一聲——天馬應聲呼嘯而至,真岚低下頭,對着天馬低語幾句,拍了拍馬頭:“快去吧!”天馬仰頭嘶叫一聲,立刻在水中展開雙翅,急速地掠了出去。※※※水流湧入鲛绡帳中,帶來血的味道。帳外,白光如同利劍,不時撕開萬丈水底的黑暗,顯示着殺戮的到來。厮殺聲在水底沉悶地傳來,隆隆不絕,已然是逼近耳畔。魚類在水底驚惶地遊弋,一群銀魚遊入了帳中,躲藏在了鲛人們的身側。“左、左權使……外圍的紅棘地已被攻破!”随着水流湧入的,是一個渾身是血的鲛人戰士,他在沖入帳中的刹那用盡了所有力氣,踉跄着跌倒在案前。那個少年鲛人用劍支撐着自己被輪葉割得支離破碎得身體,嘶聲禀告着失利的消息,俊秀的臉上有恐懼和驚慌的光,望着帳中聚集着的複國軍最高決策者們。那裡,數位白發蒼蒼的老者簇擁着一個銀甲藍發的青年将領,正神色肅穆地說着什麼。“涓,我以為你半路上出事了。”對着遊入帳中禀告的下屬,鲛人将領放下了手中一直在看的地圖,微微蹙起了眉,卻沒有多大的震驚表情:“已經攻破外圍了?比預計的還快了半個時辰啊……那,戰士們和女蘿都撤回了大營旁的巨石陣裡了麼?有多少的傷亡?”“禀、禀左權使……”來的鲛人是一名男性,年紀尚小,依然保留着魚尾,顯然是一直在鏡湖水底長大的,并未成為奴隸過。此刻聲音微微發顫,顯然已被外面這一場前所未見的屠殺驚住:“沒有……沒有計數過……太、太多了……第三隊、第五隊已經……已經差不多沒有人了……”帳中所有人均為之動容。雖然知道這一次靖海軍團三師聯手大舉進宮,複國軍從實力上确實難以正面抵抗,但是這樣重大的傷亡還是超出了心靈的承受力。炎汐霍然站起,仿佛要說什麼,但一股暗紅色的湍流迎面急沖而來,将他的話逼回了喉中。他在一瞬間感覺到某種惡心,彎下了腰,将沖入嘴裡的水吐出去——血——這一股溫熱的潛流裡,全是血!按着胸口的護心鏡,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默然了片刻。“已經到這裡了麼?”聽到了帳外的轟鳴,感覺到水底營地都在一分分的震動,他按劍而起,仿佛做了最後的決定,低語,“涓,你留在這裡,如果等下萬一大營守不住……”頓了頓,他回看了一眼帳中的諸白發老人,擡手解下護心鏡後的一枚鑰匙,交到了涓手裡:“就和長老們一起‘海魂川’逃出去,知道麼?”涓克制住臉上的恐懼之色,緊緊将鑰匙捏在手裡,隻是點頭。海魂川,是鲛人最為秘密的通道,沿途設有十二個驿站,從雲荒大陸通往鏡湖水底最深處——這條路也号稱”自由之路”。幾百年來,陸上被奴役的鲛人們都靠着這條秘密路徑逃離,沿路得到驿站上的照顧,最後得以回歸鏡湖。這一條路關系着鲛人一族百年的生死,是以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輕易動用。因為若是一旦被敵方發現、十二驿站裡任何一個被破壞,整條路線便會廢止——甚至還會株連到無數隐藏在陸上的自己人。而如今左權使不惜打開海魂川,那便是意味着大營今日到了存亡關頭了!“甯涼還沒回來,我得先出去了——”感覺到水流裡越來越濃的血腥味,炎汐的眼神鋒利起來,仿佛有烈火在内心燃起,“就算有五十架螺舟,我們至少也能将滄流人阻攔到日落——涓,你趕快帶着長老和婦孺們離去,如果甯涼來了,請他務必不要戀戰,必須先保護活着的族人離開!”簡短的吩咐完,手一按腰側,長劍铮然彈出,躍入了指間。那是極薄的軟劍,在水中仿佛一葉水草一樣随波流轉,折射出冷芒。炎汐轉過手腕,将劍柄抵在下颔上,對着帳中的長老單膝行禮,仿佛在結束連日來的那番争執:“虞長老,清長老,澗長老,請原諒我曾違背昔日的誓言、而且并不為此向你們忏悔……我盡忠于我的國家,卻還是不能為無法控制的事情負責任。”頓了頓,他微笑起身:“但是,事到如今,這一切也已經不再有區别了。”炎汐大步走出帳去,外面急流洶湧,帶起他的戰袍衣袂飛揚。從這裡俯視深水區,整個大營盡收眼底。外圍的毒棘地已然淪陷,而巨石陣裡硝煙四起,是複國軍戰士撤退到了這裡,仗着石陣的複雜地形在竭力和靖海軍團周旋。那些螺舟被卡在了水底巨石之間,鋒利的輪葉在石上敲打出令人牙齒發寒的聲音。炎汐走到了高台邊緣,望見了那一幕,再也不多想,便要從台上一躍而下——必須趁着這一刻難得的喘息機會,複将國軍們集結起來!“涓,去帶着大家進入海魂川!”他頭也不回地喊了一聲,“我們來斷後。”他從高台上躍下,水流将他包圍。那一瞬間,炎汐隻覺得全身的血都在發燙——水裡……水裡全是血的味道!無數鲛人的血混和在冰冷的湖水裡,将他包圍。那一瞬間,他體内屬于戰士的血也沸騰起來。那是他死去他戰友,還與他同在。他點足在石台蟠龍的雕刻上,身形蓄力,準備急奔而出。“慢着!”忽然間,背後傳來低啞的斷喝。帳中的老人們一起擡頭,那些活了将近千年的眼睛裡、陡然也放出了銳利的光。那個一直對他的變身感到極度失望的虞長老當先站了起來,抖了抖衣襟,将一群躲避在襟上的魚趕走:“不。我們不走。”老人枯瘦的手指在水裡劃着,勾出一個手杖的形狀。“铮”地一聲,虛空裡凝結出了一支金色的杖子,跌落在蒼老的手心。“咳咳……”握着沉重的手杖,長老眼裡卻放出了光芒,一頓,将手杖深深地插入了地,“我們還有施展術法的力量……這一把老骨頭用來填那些螺舟的刀葉,應該還是有餘的吧。”“……”雖然這幾天來一直受到這些長老們的苛責,但看得他們如今的舉動,炎汐心裡還是一熱,低下了頭,請求:“不,長老,海國不能失去你們。”“我們一直沒有文字。所有的曆史、風俗、曆法,都記憶在你們這些智慧者的腦海裡,一代代口耳相傳。如果失去了你們,我們的‘過去’便将消亡了——所以,戰鬥的事情,還請交給我們來做好了。”他懇切地說着,在高台下對着那些老人們單膝下跪,将手按在左肩的金色蟠龍記号上,深深一俯首,然後便回身閃電一樣地從鲛绡營帳裡掠了出去。撲面而來的帶着血腥味的潛流讓他無法呼吸,女蘿的斷肢在水裡散落,随着潛流飄蕩。包圍圈縮小的速度讓他暗自心驚——五十架螺舟同時出動,幾乎是在一瞬間從各個方位展開了立體的攻擊,讓位于水底的複國軍大營腹背受敵。滄流軍人的屍體也橫陳在水底,無論多鐵血的軍隊,血肉之軀也終歸要腐爛。然而,五十架鋼鐵的怪物卻隻損失了不到一成,還在隆隆地逼近——極度緩慢,卻無堅不摧!複國軍戰士不顧一切地冒着輪葉的切割撲上去,用劍、刀削砍着,然而螺舟的外殼隻是稍微出現了幾道凹痕,卻未收到有效攻擊。“左權使!”看到炎汐出帳,所有戰士的精神都是一振。“退出巨石陣!”他掠到,第一句厲喝卻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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