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棺!”绯衣女子用毫無商量餘地的口吻吩咐,“你女兒還活着!快開棺!”衆人嘩然,好事者更是把街中心擠了個水洩不通——“靖姑娘哪裡的話……冰月她死了都好幾天了,可不要說笑。”謝閣老一邊勉強地笑笑,一邊用袖子不停地抹去額頭流下的汗水,“老夫昨天還開棺看過小女的屍身,沒錯的,已經、已經是舍身成貞了……”說着,聲音也哽咽了起來。“是嗎?……原來你是故意的!”阿靖冷冷地看着他:這個一方的大儒名士,嘴角忽然有冷酷的笑意——“你是有意要活埋女兒嗎?!”她蓦然揮劍反手平削,楠木的棺蓋在绯光中直飛了出去!“哇!鬼啊!”棺蓋一掀開,隻見一雙手無力地向上伸在那裡,指尖露出棺沿少許——可想見,在蓋子尚未掀開之時,那嬌柔無力的手曾怎樣一直努力地試圖推開棺蓋。“詐屍……詐屍了!”謝梨洲臉色蒼白,第一個顫聲喊了起來。登時街上的閑漢發了一聲喊,齊齊散了開去。謝閣老顧不得女兒,也拔腿便走——“給我站住!”阿靖厲聲喝止,衆人一驚,不由停步。绯衣女子俯身下去,抱起了棺中人。“哎呀!”衆人又是一驚,隻見謝家小姐臉色慘白,喉中插着一支碧玉簪,可眼睛卻是開着的,直直地看着對面的父親,眼角有淚水緩緩流下。“玉兒……”謝閣老怔怔地看着活過來的女兒,半晌說不出話。謝冰玉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然而擡手虛弱地撫着咽喉上的簪子,喉嚨裡隻有微弱的咳咳聲。玉簪傷口附近,有鮮血從凝固的血痂裂縫裡滲出,流到棺底上。……謝家的小姐還活着。一樣的閨房,一樣的仆人,然,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不再相同——你要是死了該多好。她仿佛從周圍人歎息般的目光裡,看到了他們心底的惋惜。父親再也沒有來看過她,但是她能想到父親心裡的話——你幹脆就死了該多好……那才不枉了為父十五年來對你的調教——為什麼你活着呢?如果你活着,那烈女的光環就會黯然不少,為父的宦途又要添不少波折啊。雖然在撫屍恸哭時候,就意外地發現你還有一絲氣,但是為父還是決定成全你的三貞九烈——你的丈夫已經死了,你一個少艾的寡婦,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呢?偏偏那個孤僻的舒靖容要來管閑事……唉,要是你真的死了該多好啊…………“當時我明明是盡了全力想刺死自己的呀!”她想分辨,然,不能說出話來。碧玉簪已經被取了出來,喉嚨上包紮着厚厚的紗布,醫生說:可能是一輩子都無法出聲了。她成了一個啞女了,而且是一個曾被強盜擄掠的喪夫寡婦。為什麼她以白璧之身歸來,但所有人都盼望她死!或許,自己活着真的是個錯誤吧?昏暗的閨房裡,她掙紮着起身,坐到銅鏡前,用銀梳細細地梳理着漆黑的長發,然後,更仔細地化妝——一切停當以後,顫抖的手指拿起了妝台上的碧玉簪。忽然,她的手被人從後面扣住,她意外地轉過頭,就看見那個曾将自己從棺中抱出的绯衣女子——帶着冰冷而又充滿歎息的目光,看着她。她無聲地痛哭起來,纏着繃帶的咽喉裡發出了輕輕的抽泣。阿靖看了她半晌,忽然反手握住簪子,“噗”地用力刺入了自己右肩!——血流出,染的绯衣更加鮮紅——謝冰玉驚呆地看着她。她将碧玉簪從肩頭拔出,血一下子濺了對面的謝冰玉一身,她這才如夢方醒地跳起來,上去抓住了绯衣女子的衣袖,焦急地想問,卻隻發出“啊啊”的嘶啞聲音。“在我肩上這個傷痕消失以前,請你保留着它。”沾滿血的簪子被放入了她的手心,上面還留着對方體内的餘溫。謝冰月擡起憔悴的臉,用不解的目光看着這個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奇異女子,卻聽見她繼續說——“但是,我希望你能用它來保護好自己,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自己……”“——你沒有錯,是這個世間病了。”绯衣的女子堅定而從容地一字字對她重複:“你沒有錯!錯的,不是你。”拉着她的衣袖,謝冰玉再次無聲地哭了出來,然而,她的眼睛裡卻閃耀着光彩。三個月後,聽雪樓。“真是沒想到,你居然也會做善事。”密室裡,在商讨完了正事之後,輕袍緩帶的蕭憶情看着對面的女子微微笑了起來,反複着手中拿的一隻水晶更漏,語調不知是調侃還是諷刺。“就象我也沒料到你會同意讓謝冰月真的加入聽雪樓一樣。”阿靖看着他,眼睛裡也有意外而無法明了的神色:“吸納一個對你沒有任何用處的人加入樓中,這不象你一貫的作風。”修長的手指握着水晶更漏,蕭憶情隻是含笑看着裡面細細的沙子如同水一般流動,不語。“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大發善心,也不是你舒靖容一貫的作風呀~”看着對方一時間被問住的樣子,笑意終于掩飾不住地展現在聽雪樓主平素冷漠的面容上。“——既然你都能出手拉她一把,為什麼我不能收留她呢?”阿靖一怔,忽然低下了頭去,撫着袖中的血薇劍,默默無語。過了許久,她擡頭,道:“我知道了……冰月對你來說并不是一無可取的——那樣忠貞節烈的女子,至少,她也會對聽雪樓擁有絕對的忠誠。”“你應該是考慮過這一點吧?否則怎麼會讓她進入收藏絕密資料的岚雪閣。”“你……”聽雪樓主想說什麼,然,終于無力地靠回了躺椅,苦笑着搖頭,“我真是沒什麼好說了……算了,你愛怎麼認為就怎麼認為吧!”而另一邊的岚雪閣中,面對着堆積如山的資料信文,那個才十五歲的女子埋頭抄寫整理着,不時地,伸手下意識地拉了拉頸中的羅帕,護住了那個可怕的傷口。碧玉簪的墜子在如雲的發間晃動着,溫潤晶瑩。上面還是有那金絲嵌成的幾行小字:“烈烈真性,脈脈柔情。不卑不亢,玉骨冰心。第三篇 金錯刀金錯刀。黃金錯刀白玉裝,夜穿扉戶出光芒。江湖中,誰都知道,金錯刀,是武林中聲名顯赫的大名府金刀霍家的傳世之寶,是五十年前霍家曾祖霍仲羽稱霸中原近十年時所用的武器。近二十多年來,霍家雖然聲勢不複當年,但是隻要一提起金刀霍家,武林中仍肅然。然,此刻,這把金制玉裝的刀,卻破碎成了數截,被放在一個錦盒中。“可惜……”看着由江秋白呈上的殘刀,同樣用刀的聽雪樓主破例地歎了口氣,拿起其中是刀身的一片,用手指試了試,蒼白的臉上有惋惜的神色。江秋白一震,立刻單膝跪地回禀:“屬下沒能将金錯刀完整帶回,請樓主處罰!”雖然這一次進攻霍家,真正做到了兵不血刃、損失最低,但是沒有完成樓主“将金錯刀帶回來給我看看”的吩咐,他仍然心中忐忑。“你不是把它帶回來了嗎?我也不是看過了?你有什麼過失呢?”蕭憶情薄如劍身的嘴唇上漾起了微微的笑意,看了看旁邊坐的绯衣女子,眼中的笑意更濃,“你出去罷。”江秋白有些釋然又有些莫名地退了出去——樓主深沉詭黠的性格,還真是讓手下難以琢磨啊。“阿靖,你看,多好的一把刀——蘊藏了多少年的靈氣與殺氣啊……可惜,可惜……”聽雪樓主一連說了幾個可惜,然後微喟:“可惜毀在了霍步雲手上。”“好一個甯死不屈的霍步雲。”陡然間,旁邊一直不出聲的绯衣女子淡淡說了一句,“聽雪樓擴張了這幾年,所到之處,已經很少看見這樣血性的真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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