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世上,永遠有兩個字,時時刻刻刺痛他的心。迦若。滇南的往事,一幕幕回閃。蕭憶情看着阿靖,天性中的高傲冷漠瞬的擡頭,壓倒了一切,冷冷看了她一眼,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密室。─"禀樓主,左舵主前來拜見!""讓他進來吧。"蕭憶情在軟塌上微微擡了擡手。阿靖在他身側,将各分舵的文書信件一一過目。她抽出左舵主的上書,看了一眼,淡淡對蕭憶情道:"左舵主此次回樓,還帶了九名江南佳麗。"這時,左舵主已上前單膝跪下:"拜見樓主!屬下已将設立揚州分舵之事辦妥,而且屬下亦帶回九名女子,充樓中仆婢之用。"蕭憶情從阿靖手中接過名單,看了一看,卻也不動聲色:"要知樓中從來無此先例,而且聽雪樓既已成天下第一大勢力,也要注意安民撫民,豈可以聲色自娛?"左舵主略有慌亂之色,忙道:"屬下見其家中貧寒,無力撫養,才出錢買下,并非強掠民女……而且……而且樓主位高寂寞,也……"他看了一眼阿靖,不敢說下去。連下屬都看出他的寂寞——蕭憶情眼中掠過一絲黯然,不再诘問:"你先退下去吧。"他對阿靖微笑:"樓中事務繁多,辛苦你了。"不知怎的,阿靖看見他的笑容,心中卻有一陣不自在--因為在他笑的時候,眼睛也是不笑的!那仍是冷冷的冰雪!在她和他之間,突然有了無法言明的隔閡。她第一次感覺到,有一種力量已将他們之間的距離漸漸拉開。他依舊對自己信任關懷,可卻從每一個動作中,抽出了真正的情感。"左舵主這回走好運了,帶來九名美女居然被樓主留下了一人!""是嗎?想不到。樓主以前對美女興趣似乎不太大呀!""所以說這次左舵主運氣好麼!""不過……奇怪奇怪,樓主不是和靖姑娘……""天知道他們怎麼了!你沒看見這幾天他們兩個都不太對勁嗎?""其實呀,從上次打完拜月教回來,就有些怪怪的了。""唉……他們大人物之間的事,弄不懂呀!可說句心裡話,天下雖大,我看也隻有靖姑娘才配得上樓主!人中龍鳳,天人之戀……外邊不都這麼說?""唉,别提了……他們吵起來,那才是天下沒人勸得住。"風砂坐在花蔭下,斷斷續續聽了來往人的話,心往下一沉。"阿靖,是不是因為我和高歡之事讓你和蕭公子之間為難了?"風砂回到阿靖的房内,問。正在看文牒得阿靖擡頭,笑笑:"怎麼會?"可風砂明明看見,她明麗的臉上已頗有憔悴之色。她不由柔聲道:"阿靖,你長我二歲,本當是我姐姐,可我有幾句話要告訴你。……"不等她說下去,阿靖止住了她:"别說了,你并不了解内情——不錯,目前我和他是有些問題沒解決,不過不關小高和你的事……我們之間有太多的事不能相互理解,以至到了今天,才如此隔閡。"仿佛不願再深說下去,她轉過話題,問:"你這幾天見過小高了麽?"風砂臉微微一熱,輕輕道:"前天還見了一次……但從昨天起,再去找他就不在了。他們說……是蕭公子調走了他。"阿靖怔了一下,眼中慢慢有嚴霜,"我去和他說。"風砂勸阻不住,阿靖轉身進入密室,随即聽到了室内開的聲音越來越高,似乎雙方都有些控制不住。風砂知道雙方又為自己争執,心下好生過意不去,不願讓阿靖出來後感到為難,她便悄悄先行退了出去。阿靖冷冷望了蕭憶情身邊那吓得瑟瑟發抖的白衣美女一眼,口氣冷峻地問:“那麼樓主你是決計不放過高歡了?”蕭憶情倚在軟榻上,眼睛沒有看她,隻是看着窗外下着雨的天空,淡淡道:“——我不讓他去殺了葉風砂,已是看在你面子上了。”阿靖眼睛裡轉瞬結成了冰,再也不說一句話,返身就走。待她走出了密室,蕭憶情突然微微一笑,笑容卻頗有凄涼苦澀之意。這時,一直蜷伏在他腿邊的白衣美女終于能開口,顫聲道:“這位姑娘……好兇啊!”蕭憶情垂手撫着她絲綢般的長發,歎了口氣:“蝶舞,為我跳一曲拓枝舞。”那位名叫“蝶舞”的白衣美女,正是左舵主以一斛明珠從揚州帶回的九位佳麗之一。蝶舞怯怯地跪着向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禮,膝行着退到毯子中央,才站了起來,雪白的紗衣霧般籠罩着她。她才隻有十五歲,純淨明麗得象三月的江南,雙眸中始終帶出了怯生生的表情,仿佛一頭受驚的小鹿,讓人不忍對其稍加辭色。但她的舞卻是銷魂的。舉手投足之間舞韻飛揚,有流雪回風之美。舞動中,隻聽少女開口,輕輕唱道:“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玉暖日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歌聲在密室中回旋,如同煙一般。蕭憶情不易覺察的歎息了一聲,又微微一笑:“你唱得很好,舞得也很好。好一個‘此情可待成追憶’!”蝶舞這才一驚,蓦的明白過來,跪下惶然道:“小女子無意冒犯了公子的名諱,請公子恕罪。”蕭憶情淡然一笑,擺擺手:“沒什麼。我父親當年為我取這個名字,也是為了紀念我的母親、從義山詩中取的這句。唉……”他閉目歎息了一聲,自語般:“我母親死時我才隻有三四歲。”蝶舞這才鼓足勇氣悄悄擡頭看了這位高高在上的蕭公子一眼,仿佛安慰般的,輕輕說了一句:“奴婢也是從六歲開始就沒了爹娘……”她自知多言,忙低頭:“奴婢怎敢與公子相提并論?公子恕罪。”蕭憶情睜開眼睛看了舞伎一眼,問:“你也死了爹娘?”蝶舞低着頭怯怯道:“回公子的話,爹娘在奴婢六歲時便把奴婢賣給了紫雲坊,教奴婢歌舞。”“也是個薄命人……”蕭憶情今夜似乎頗為多感,居然破例問了那麼多,道:“那麼我派人送你回揚州,依舊讓你與家人團聚罷。”蝶舞全身一震,撲在地下顫聲道:“謝公子大恩……可奴婢父親生性好堵,當年就為還債才賣了奴婢。公子……公子若遣奴婢回家,不出幾月,也必被父親再度賣去抵債……奴婢求求公子,就讓奴婢服侍公子,别……别在遣回奴婢了。”蕭憶情一時默然。他最初留下這名美人,是因為與阿靖之間矛盾日深,更為寂寞,才想找一個人在身邊暫慰寂寥,從未想過要長久留下她。但沉吟間,見蝶舞怯生生地跪在膝邊,小鹿般馴良單純的目光又是害怕,又是期盼地望着自己,不由一刹間心中一軟,開口道:“好,我就答應你,讓你留在我身邊。”蝶舞目中不自禁地流露出歡喜之色,忙伏地謝恩。因為她知道,公子這一句話一出口,她的一生,已有了保障——卻不知,從此她一生也将被禁锢!“你不是一直想見任飛揚嗎?”阿靖在軒中飲了一口茶,緩緩對風砂道,“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是樓主親自在訓練他,我也直到今天才查出了他的下落——下午我就帶你去見他。”她淡淡苦笑:“我不能讓小高自由,但至少這件事我還可以為你辦到。”風砂身著淺藍色長裙,明麗又飄逸。聽到靖姑娘的話,她目光蓦然湧起無法言述的感情,過了很久,才在臨水的軒中低下頭,輕輕道:“沒關系,真的,不能和高歡在一起,我并不遺憾。”她擡頭看了略帶訝容的阿靖一眼,輕聲道:“重要的是,我們都明白彼此的心意。縱使終身無法相見,我們可以肯定地知道,我們會相互在心裡記着對方、直到死的那一天。”她有些難為情地笑了笑,輕輕道:“靖姑娘,我…我不知該如何謝你。”阿靖一時間沒有回答,似乎被她方才這番話中的深情和堅毅所驚住,怔怔望着軒外碧水,答不上一句話。這個女子、這個女子說話的神色、目光、語氣,以至話中的深意……她回憶着,突然間,幾句話清清楚楚地在她腦海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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