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皇帝輪流做,二十年後到我家。既然權杖被分成了六份,每一族都有份,總好過貿然輕啟戰端發動一場沒有多少勝算的内亂。于是,短暫的猶豫和商議後,六部藩王齊齊跪在了紫宸殿丹階下,叩首領命,山呼萬歲。那一道诏書,奠定了之後九百年空桑的政局,被後世稱之為“神授的權杖”。空桑全新的帝位傳承規則,也就是“禅讓”制度,從此一舉建立。當然,空桑的“禅讓”不是如中州上古那樣徹底的唯賢者便可居之。按照新的規則,帝冕将在六部之間傳遞,由白、青、藍、紫、赤、玄各自從族中推出人選來就任,二十年一輪換。若是在位期間王者死去,則由他的直系繼承人繼位,直至期滿。在西恭帝的主持下,空桑六部相互妥協,共同在伽藍白塔頂上刻下了著名的“誓碑”。由堅硬無比的黑曜石制成,上面記錄了三條簡單的誓約:“一、六王共政,帝冕傳遞,有意圖獨霸天下者,共誅之。“二、空海之盟,并世長存,兩族永不得開戰。“三、慕容氏永鎮葉城,不得參政。諸王應善待其後人,雖有謀逆大罪,亦不可誅之于市,隻可暗中賜死厚葬,屍骨不可曝曬于野,不得株連九族。“以上三條,不遵者,天人共誅。”那三條簡單的約定在那之後支配了這個大陸九百年。每一任登上紫宸殿的帝君,即位前都必須來到誓碑前,跪誦三遍碑上的條款,并對天發誓絕不違反。沒有人知道,這區區一塊石碑、三條誓約,是否真的具有約束力──然而,天下百姓都以為是因為這塊誓碑的存在,才令雲荒維持了九百年的平安。于是,這塊被樹立在白塔頂端的黑曜石石碑,漸漸地便在民間有了神一樣的傳奇色彩。而和誓碑同時入駐伽藍白塔頂上的,還有新任的空桑大司命。西恭帝将自己绮年玉貌的女兒封為空桑最高的神官,送進了神廟,并且在駕崩時将代表空桑最高王權的神戒“皇天”交給其保管,囑咐她直到下任帝君順利即位時,再在登基大典上親手給新帝戴上。但是,除此之外,這位空桑大司命沒有任何實權,除了每二十年出現一次,在短短的權力交接儀式裡擔任祭司之外,她甚至沒有再走出神廟一步的權力。沒有人知道西恭帝為何要把女兒留在神廟深處,做一個名義上的宗教領袖──而且,從此之後,曆代的空桑大司命均來自于慕容家。九百年了,空桑帝王一任任的即位,又一任任的駕崩──白塔頂上,誓碑前,來來去去走過了數十位皇帝。如今,已經是光明王朝開創後的八百九十九年,帝冕已經在六部之間傳遞了七輪。當今在位的是白帝白烨,空桑光明王朝的第四十五任帝君,時年四十有二,好色而狠毒。有傳言說在十年前,身為白族嫡系裡排行第二的皇子,白烨是靠着暗殺了剛當了八年皇帝的長兄白煊才接過王位的──甚至有人說,為了保證自己的繼位沒有阻礙,他甚至連長兄三個不滿十歲的孩子都一手清除。然而,即便是有着聲名狼藉的帝君,也無礙于這片大地的富庶安甯。這位白帝雖然好色而奢靡,後宮之多超過四十五位前任,然而在治理國務上卻并不昏庸。他啟用了文武兩位肱股大臣:把軍隊交給了名将白墨宸,将國務托付給了宰輔素問,缇騎和骁騎兩軍也由心腹牢牢控制,一切有條不紊。十年來,天下倒也是太平無事。─不過,在最和平的時代裡,也難免有偶爾出現的刺耳聲音──不出數日,齊木格的血案便風一樣在大漠上流傳開來。西荒最負盛名的薩仁琪琪格公主當衆被殺,兇手在無數人面前行兇後揚長而去,這樣嚣張血腥的行為不但令西荒四大部落為之震驚,甚至統領砂之國的紫之一族都被驚動。然而,不等帝都有旨意返回,第二日黃昏,三行黃塵便飛馳而來,在村寨口翻身下馬。那一行人齊齊的暗紅勁裝,談吐沉穩,眼神淩厲,一望便知非同常人。“諸位……是帝都來的老爺麼?”族裡長老将令牌看了又看,有些敬畏地問。那塊令牌是純金制成,入手沉甸甸的。上面雕刻着展開的雙翅,雙翅中間有一顆藍色的寶石──隆重精美,不像是統治砂之國的紫王的令牌,倒是像帝都大内的物件。“我們是缇騎。”來人低聲解釋了一句,“為查公主之死而來。”“啊?諸位真的是帝都來的使者?……太好了!”部族長者明白過來,連忙将其迎入,抹了一把眼淚,語音顫抖地喃喃,“這次大難來得突然,頭人病倒了,可憐的拉曼也瘋了,不知去了哪裡──如今大人們來了,公主的複仇就有望了!”“先帶我們四處看看吧。”來人卻是聲色不動,“這裡我們不熟。”一行人跟随長者來到村寨中央的廣場上,看到了高台上的靈柩。周圍的牧民們正在哭祭,紛紛從家裡背來幹柴墊在公主的靈柩下。三人到來時柴堆已經堆得很高,居中的少女屍體被供奉在最頂端,彷佛祭獻的潔白羔羊。他們在高台下停留了許久,走入牧民群裡問了詳細的情況,然後借了一架木梯攀行上去。“是‘他’做的麼?”其中一人一看遺體的模樣,蹙眉。“沒錯了。”另一個人低聲,擡起手虛指着少女的臉龐,“你看她的表情。”女子的臉因為失血而蒼白,然而令人驚訝的是全無一絲痛苦,反而在嘴角露出奇特的微笑來,彷佛看到了什麼令人恍然的答案。“嗯……的确,和前頭三個死去女人的一模一樣。”領頭的人微微蹙眉,用絲絹蓋住手掌,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托起了女子的身體──那具軀體輕得可怕,背後脊椎正中有一個洞,五髒六腑都彷佛被一種奇特的火焰焚燒,隻剩下了一個空空的軀殼!“你們看。”領頭的人用左手托着屍體,右手探入了背後的那個洞裡,直至沒腕,“從背後掏進去,裡面全空了……一模一樣。”他擡起頭,看着一個同僚:“前面那幾個人也都是這樣死的吧?”“不錯,”另一位缇騎回答,從懷裡拿出一本冊子翻開,照着念,“七個月之内,一共發生了三起案子,死去的女子全部都是這樣情狀──所有死者均為未曾出嫁的年輕女性,年紀在十八到二十五之間。然而相互之間距離遙遠,身份懸殊,沒有任何共通之處。”“呵,那三個人裡,有望海郡的漁家女,息風郡的賣酒女,還有官宦人家的千金。”另一個同伴苦笑幾聲,搖了搖頭,“千奇百怪,沒有絲毫的規律,讓人根本找不出頭緒來……或者那個下手之人隻是一時興起挑了些年輕美貌的?”頭領面沉如水,冷然:“怎麼可能。”他再仔細看了一眼,放下了薩仁琪琪格的屍體,從胸臆裡吐出一口氣來:“下手之人狠毒絕決,無論守衛如何嚴密,在千萬人中取人性命易如反掌。每一個死去的人都毫無關聯,唯一相同的,就是死後都成為一具空空的軀殼──這樣奇怪的情況,我在缇騎幹了三十幾年,隻在老一輩嘴裡聽說過一個孤例……”“啊?!”兩位聚精會神聽着的同僚脫口驚呼,彷佛被人敲了一悶棍。如果老大不提,他們幾乎就已經忘了。不錯,在缇騎的卷宗的記載裡,六十年前,雲荒大地也曾經在短時間内接連發生過一連串不可思議的怪事!六十年前的某一天,桃源郡郡守家小姐的慘死在自家後院的秋千架上,背後一個窟窿,五髒六腑都被吸走了,隻剩下一個空殼。陪着她去後院看花的丫頭說,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小姐坐在秋千上、蕩入花叢裡時還是活潑潑的,然而等落下來時便成了這副模樣,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誰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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