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風重新席卷而來,魔物的聲音響徹了天地,痛快殘忍的狂笑──在齊木格受重創後,經過漫長的一路尾随,蟄伏于地下靜待時機的它終于一舉雪了仇恨!然而,那個笑聲沒有持續多久,就嘎然中止。黃沙在劇烈地翻湧,彷佛地底有什麼東西因為巨痛而拼命掙紮。一聲慘烈的叫喊後,沙漠裡爆發出一陣炸開的風砂,大地忽然裂開,一個龐大無比的東西從地底翻了上來,不停滾動着,竟将連綿數十裡的沙丘夷為平地!片刻後,劇烈的掙紮終于緩了下來。清晨的日光照耀在大漠上,疏疏朗朗落下的飛沙裡,隻見那個叫做薩特爾的魔物尚自抽搐,混濁腥臭的血如同瀑布一樣從破碎的軀殼裡流出。那個旅人劈開了魔物,破體而出,赤身跪在巨獸的頂心,右手探出,中食二指深深探入了魔物的顱腦裡──猛然一拔,隻聽噗的一聲輕響,竟赤手從魔物的腦裡扯出了一物!魔物發出最後一聲嘶喊,在劇烈的飛沙裡翻騰了一下,再也不動。那個人跳下地來,赤足踩着黃沙大步走開,手指微微握緊,不知道念着什麼咒語。轉眼間一粒赤紅色的珠子在手心成形凝固,足足有拳頭大,散發出濃烈的血腥味。旅人蹙眉,看也不看地捏碎了那顆珠子──在珠子化為齑粉的刹那,黃沙上躺着的巨大魔物忽然間同時四分五裂!在一眨眼間就做完了這些驚心動魄的舉動,那個人卻臉色不動,厭惡地随手扔掉了那顆碎裂的血珠,轉頭四處尋找。“是在找這個麼?”忽然間,風砂裡有人哈哈一笑。他蓦然擡頭,恍惚迷離的眼神瞬地凝聚起來──風初定,黃沙徐徐落下。透過清晨的日光,這片面目全非的大漠上不知何時坐着一個人。白衣白襪,足踏芒鞋,左手托缽,右手握着一串念珠,竟是一個佛教的雲遊僧。雲荒大陸上并存着諸多不同的宗教:空桑人信仰孿生的創造神和破壞神,西荒的牧民們信仰自然神,而那些從中州遷徙過來的人裡流傳着外來的宗教,信仰佛教多半集中在中州人居多的澤之國一帶,曾經風靡一時。然而在兩百多年前那一場中州人的動亂後,連帶着佛教也遭到了帝都的抑止,一場浩大的“毀佛”行動後,漸漸衰微。所以這裡乍然出現一個僧侶,實在是一件頗為奇特的事情。等塵沙漸漸散去,才看清那僧侶正當壯年,相貌堂堂,長眉高鼻,膚色如蜜,看上去端的是法相莊嚴,大有龍象之姿。他盤膝趺坐在沙丘上,初晨的太陽正從背後升起,将僧侶的輪廓淹沒在一片晶瑩的幻光裡,眩目無比,彷佛不屬于這個塵世。──隻可惜他一開口,高僧的形象便立刻完全崩塌。“他娘的,等了六十年,你可終于來了!”他大聲招呼着,言詞粗魯,跳下沙丘向着旅人走去,熱情地伸出手去,“老子一個人呆在沙漠裡,可真的是快憋出病來了!”──在僧人張開的手心裡,赫然也有着一個金色的命輪!看到這個同樣的表記,那個旅人終于微微一笑,放松了戒備。他也走上前去,伸出了左手和僧侶相握──仿佛相互感應一般,在相握的一霎那,兩人手心的命輪忽然間同時放出光芒來!僧侶大笑起來,重重拍了一下同伴的肩膀:“他娘的,龍,你可來了!”“六十年不見了,孔雀。”旅人道,“我正要去你那兒。”“‘孔雀’?這個娘娘腔的鳥名字讓人一聽就起雞皮疙瘩。”撓了撓光頭,那個僧侶顯然不滿意這個名字,“他娘的,為什麼你從來不肯叫我的全名?”“孔雀明王?”旅人搖搖頭,“太拗口。”“那你也可以和牧民一樣叫我‘明王’嘛!”僧侶提議,“多簡潔。”那個旅人再度搖頭:“我可不是你的信徒。名字不過是個代号而已,在命輪裡大家用的也都不是真名──”他顯然不想繼續談下去,轉過了話題,“你怎麼不在空寂之山,卻跑到這兒來了?”“你以為老子願意在大漠裡跑遠路?”孔雀攤了攤手,無可奈何,“這幾天老有薩特爾從狷之原出來,操,他娘的真是搞得天翻地覆啊!那些膽小的牧民吓得屁滾尿流,紛紛來向老子求救──結果才趕到這裡,你居然已經把它給收拾了。”“原來如此。”旅人點了點頭,眼神又恢複到淡然和恍惚。“殺個把沙魔,對你來說小菜一碟吧?我也不謝你了。”孔雀搖晃着手裡的東西,“喏,上古神兵辟天劍和龍鱗做成的黃金甲──他娘的洗澡時也不看着點,萬一沒了衣服看你怎麼光身子到處跑?這裡大漠上的婆姨都骠悍得緊,兄弟你長得太俊,小心要被人直接按倒在地上。”“……”旅人彷佛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樣粗野的葷話,眉梢動了動。“好了好了,六十年了,還是一點玩笑也開不起。”孔雀看到他的表情,把手裡的衣物扔給對方,“快穿起來──否則被别人看到我和一個光着身子的男人在一起,不知道會怎麼想呢!”“不是開不起玩笑,隻是有時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而已。”旅人微笑,語氣溫暖而空無的,彷佛站在這裡說話的隻是一個幻影,他真正的心思卻遊離在萬裡之外,“一百多年來,我呆在北海,很少和人接觸,這些都早已經忘記了。”孔雀歎了口氣,指了指那把辟天:“都一百多年了,你還在帶着個死人到處走?”“我不會留下紫煙一個人在北海。”旅人淡淡回答。他躍入了一邊的清泉裡,先再度仔細地将染了血污的劍洗了一遍,這才開始給自己洗去了滿身的血和沙。他洗得很快,片刻便從水中站起,重新穿起外套跳上平地來。“怎麼不穿黃金甲?”孔雀詫異。“在沙漠上行走,穿着這個太熱了。”旅人淡淡,“等下次要殺人時再換上吧。”沙丘上的僧侶又歎息了一聲:“出來快七個月了吧?鲛人畢竟不合适在沙漠裡長久生活──何苦呢?其實以你的本事,早就可以克服幹燥炎熱。你看看你,都被沙漠上的日頭烤得變樣子了。”旅人用風帽兜住那一頭藍發,淡淡:“我比較喜歡這樣。”孔雀微微詫異:“怎樣?”“能感覺到熱和痛,起碼讓我覺得自己還活着。”旅人語氣平靜,看着自己手腕上一道道幹裂的血印子,“從極冰淵是沒有時間和空間的,在那兒呆得太久,有時會覺得自己已經死了──所以我也很樂意每隔六十年出來一趟,帶着紫煙回雲荒到處走走。”孔雀無話可說,隻是阖起雙掌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原來,這一百多年來他都活在那一場夢裡,始終不曾走出分毫。旅人轉過頭:“靈珠已經被你拿了吧?”“嗯。”孔雀攤開手掌,手心一顆純白色的靈珠綻放出柔美的光芒,半透明的珠子核心隐約浮動着一點殷紅,豔麗非常,透出一種妖異的魔一樣的力量。“好重的怨氣……“孔雀将珠子小心翼翼地放入托着的銅缽内,“阿彌陀佛,真是罪過。又是一條人命。”“薩仁琪琪格。砂之國曼爾戈部的公主。如今也成了冤魂惡靈。”旅人垂下頭,看了一眼自己掌心的命輪,聲音帶着深深的悲憫和哀傷,“已經是劍聖慕湮第二天夕陽落山之時,他們到達了那座西方盡頭的山脈。空寂之山位于雲荒大陸的西端,高達萬仞,飛鳥不渡,和東部的慕士塔格雪山遙遙相對,是傳說中那些不肯轉生亡靈的住所。千年來此處陰氣極重,故山上草木不生,岩石多做赤紅色,殷紅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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