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又怎樣?”被抓了現行,那個空桑戰士卻絲毫沒有羞愧的神色,咝咝吸着冷氣,負痛抗聲道,“我……我隻發誓不洩露你的秘密,可沒發誓不偷你的東西!”他說得這樣的理直氣壯,反而讓旅人有點愕然。然而,如今重任在身,他實在也沒有時間再糾纏下去,搖了搖頭,重新舉起手來:“看來,陸上的人類,實在是不可相信。”看到他的神色,那個空桑人吓得往後一縮:“你……你要幹什麼?殺了我,我爹不會放過你的!”見得狠話不湊效,他的語調立刻又放軟了,哀求:“隻要你不殺我,我什麼都會答應你,你可以變成全天下最富有的人……”然而任憑他舌燦蓮花,旅人隻是笑了一笑,将手按在了他的後心上。“啊!”那個空桑戰士感覺到後心一冷,失聲驚呼。冰冷的寒意從後心湧來,幾乎可以瞬間凍結人的血脈。可是,不等他跳開,在心跳幾乎驟停的一瞬之後,居然什麼都沒有發生──那個人隻是将手貼在他的後心上輕輕印了一下,然後便将他往前一推:“走吧!”鲛人手心裡不知何時浮凸出了一個金輪,發出淡淡的光。“你、你對我做了什麼?”那個空桑人掙脫,驚疑不定地看着他,捧着手腕瑟瑟發抖,嘴唇都變得蒼白,“你手心裡那個是什麼東西?你……你是不是對我下了咒?”“還不走?”旅人重複了一遍,眼裡有殺氣。幾度被抓又幾度被放,那個空桑人已經心膽俱裂,成了驚弓之鳥。一聽到他語氣的轉變,立刻吃了一驚,生怕他又要動手,連忙往後一跳,瞬地跳上了比翼鳥的背。巨大的朱鳥回過頭親昵地蹭了蹭主人,騰空而起,展翅飛向遠方。“嗨,聽着!别以為我會感激你的不殺之恩!”那個空桑人在鳥背上轉頭,遠遠地扔下一句狠話,“出了狷之原外邊就是我的地頭,有本事留下姓名,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一語未畢,人卻已經去得遠了。他望着那一片烏雲迅速移動遠去,在風裡搖了搖頭,嘴角露出恍惚的笑容。沒有必要,因為他們再也不會重逢。百年來,他一直居于海外,這次從北海來到雲荒大陸,隻是為了六十年一度的大劫──如今任務接近完成,隻要做完剩下的那兩個目标,他便要重新回到從極冰淵裡去了。鲛人的生命比陸上人漫長十倍,等下一次他再度出關來到這裡,又應該是六十年以後了。──到那個時候,眼前這個不知道姓名的空桑人也隻怕早已經埋骨地下。人類的生命,和鲛人相比隻是短暫的一春一秋吧?若是紫煙沒有死,如今也早就在造化枯榮的力量下紅顔皓首,化為枯骨──然而,即便是鲛人,在生命長達萬年的龍神和雲浮翼族面前又算是什麼呢?所有的一切,無論長久和短暫,其實都是相對的。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真正的永恒。更何況在方才的刹那,他已經對這個人施下了術法,等到明日的第一縷日光照到身上時,她很快就會忘記一切,如同他們從未相逢。旅人默默的想着,看着懷裡拿出的一卷羊皮地圖,辨認着上面标記銀色箭頭的方位──那裡标記的是明鶴的居所。這個命輪裡僅有的兩名女性之一,在七十多年前加入組織,常年駐守在這一片狷之原上,守望神山,從不離開一步。他隻在六十年前和她合作過一次,那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面。“我們要去見明鶴了,紫煙。”旅人輕撫了一下劍柄上的那顆明珠,低聲說了一句,回頭向着狷之原深處走了去。然而,走不了幾步,他的目光忽然凝定了──剛才那個空桑人沒有騙他,在後方一百尺開外的沙地上,居然真的有一個人!那個人被半埋在黃沙裡,雙眼怒睜,手裡還抓着什麼。看神态,似乎是要從流沙裡奮力掙出。不過當旅人走到他身側時候,已經明白這個人已經死去。那個人的皮膚已經幹裂如薄薄的羊皮紙,有一隻蜥蜴從他的嘴巴裡爬了出來,吞吐着赤紅色的舌頭。旅人蹙眉,伸出長劍插入對方腋下,将這具屍體從沙土裡撥出來。隻聽嚓的一聲,那具軀體應聲而出,滾落在黃沙上,一動不動。那是一個冰族人,有着純金色的頭發和蒼白的肌膚,手裡握着一把被震斷的軍刀,穿着鎮野軍團軍人才穿的銀黑兩色戎裝。然而,奇怪的是那具屍體卻隻有一半──彷佛被奇特的利刃攔腰截斷,那個人的軀體從腰部以下便赫然缺失,斷口平滑如鏡,竟然沒有一絲血迹濺出。“風之刃?”他看了一眼那個巨大的傷口,脫口而出那是明鶴的獨門秘技,這個雲荒上再無第二人能夠施展──然而,不到萬不得已,明鶴是絕不會動用這耗盡全部精神氣的絕技,如今難道……旅人心裡震驚,急速奔向地圖上指定的那個銀色箭頭方位。走不到一丈,又看到屍體的另外半截。顯然那個冰族人是在奔跑中被殺的,上半身倒下時雙腿奔馳的速度沒有衰竭,竟然在被攔腰斬斷後還奔出了一丈!他停下來注目了片刻。這些冰族的軍人大有昔年破軍之風,也都是個個悍不畏死,堪稱鐵血。越往前走,屍體越多越密,到最後甚至每一丈見方的沙地上便躺着兩三具。那些人清一色都是戎裝的冰族軍人,死狀完全一模一樣。那些屍體呈輻射狀倒地,每個人面向不同方位,均在同一個刹那被一種奇特的巨大力量攔腰斬殺!旅人站在荒野裡,回顧了一下周圍的情況:這次死亡區域的半徑足足有五六十丈,殺戮在一瞬間發生,數百人被一起腰斬──那樣的力量極其可怕,連他自問也已經超出了自己能力的極限。“明鶴!”那一瞬,他心裡的不安也終于到了一個極限,拔腳狂奔,“明鶴!”─在風砂漫天的荒原上,有一座礫石堆砌而成的簡陋小屋孤寂地伫立在地平線上,是狷之原上唯一具有人類居住的象征。在黃沙翰海中,顯得如此的熟悉而又凄涼。旅人飛掠而至,奔向那座石屋。那裡是殺戮之風的中心。越往石屋附近靠近,地上倒下的屍體便越多。石屋外已經找不到可以落腳的地方,無數屍體密密麻麻鋪疊着,一具壘着一具,彷佛這些人是從四面八方悄然包抄了這個居所。每個人在倒下時頭顱都朝向石屋的方向,手裡的武器都奮力向前刺出,彷佛在和什麼極其可怕的敵人做着殊死的搏殺。石屋上下插滿了箭矢,門窗完全破裂。門半開着,裡面黑黝黝的一片,無聲無息。“明鶴!”旅人推開了門,低聲,“你在麼?”沒有人回答他。房間裡空無一人。屋裡淩亂,有打鬥的痕迹。爐火已經滅了,灰裡凝結了暗紅色的血。一個冰族軍人倒在門内,另外兩具屍體則倒在了爐竈旁不到一尺之處,手裡的武器均被斬為兩段。“明鶴?”沒有看到同伴屍體,旅人微微松了口氣,低聲呼喚,“你在麼?”門外有極其微弱的聲音響了一聲,他悚然一驚,手一按窗台飛身掠出。屋檐下有一串小小的風鈴,上面挂着一串紙折成的鶴,紙鶴下綴着一個鈴铛,正在風裡微微搖響──那一瞬旅人猛地倒退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乍然擡頭看去的時候,他彷佛看到那裡懸挂的不是風鈴,而是一個死去的女子!“紫煙!”他脫口低呼,手卻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劍柄。那一粒明珠在他指間流轉出一道溫柔的光。幻象轉瞬即逝,當他凝神再看的時候,隻看到風鈴在铮然飄轉。那一串紙鶴挂在檐下,最後一隻的翅膀上似乎濺上了一滴血。他輕輕舒手将那隻紙鶴摘了下來,熟練地拆開──紙鶴傳書是命輪裡用來傳遞消息的秘術,居于北海的他早已熟悉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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