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問:“不知道九爺什麼地方得罪了慕容公子?”“還不是因為女人?”烈雄冷笑,啐了一口,“他娘的,一個外地來的商人,仗着有一點錢,居然敢和大公子搶天香姑娘!真是不要命了,不知道這裡是誰家地盤麼?”“啊?是大公子?”傅壽一怔,松了口氣,“幸好!”如今執掌葉城的是慕容家二公子慕容隽,今年二十九歲,雖然是次子,卻是慕容氏年輕一代裡出挑的一個。慕容老城主臨死前權衡再三,為了挽救滑向頹敗的家族,最終還是顧不得中州人長幼有序的濃厚觀念,毅然廢黜長子,轉立了二兒子為繼承人。在兩年前成為葉城城主後,慕容隽禮賢下士,廣結門客,将這個魚龍混雜的葉城管理得井井有條,可謂是白道黑道都罩得住的人物──在葉城,如果得罪大公子也罷了,得罪了二公子,誰都知道絕不是玩笑的事。“什麼幸好?”烈雄眼睛一瞪,“你敢不把大公子放在眼裡麼?”“小女子怎麼敢?”傅壽連忙陪笑,“各位放心,見了九爺一定我把話帶到,讓他腳不沾地的就出城去,免得讓大公子見了心煩。”“知道就好!”烈雄惡狠狠道,“否則見一次打一次!”等那一行人沒了蹤影,她臉上笑容收斂,立刻啐了一口,轉頭喚:“小蝶!”“小姐。”小丫鬟一直躲在簾後,看到那群人走了才怯怯出來,“你沒事麼?”“我沒事,”傅壽低聲道:“你趕緊去星海雲庭看看,九爺是不是去了那兒?”小蝶有些驚詫:“原來小姐知道九爺去了哪兒?”“九成九是。”傅壽幽幽歎了口氣:“九爺每年來葉城都必會去找殷仙子。”小蝶遲疑了一下:“如果九爺在那兒,要叫他回這裡來麼?”“怎麼不長腦子啊?”傅壽又氣又笑,掐了一下丫鬟的胳膊,“殷仙子的客誰敢搶?除非不要在葉城混了!青樓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行當,殷仙子她入行早,如今整個葉城青樓裡的姐妹十有八九倒都受過她照顧,誰敢和她争?”“可是……”小蝶卻是不解:“殷仙子和九爺又是什麼關系?”“聽說是他的妹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呵,不過青樓裡的,哪個不叫哥哥妹妹呢?”傅壽撫摩着熱辣辣的臉頰,笑了一笑,“九爺一貫薄情,卻唯獨對殷姑娘念念不忘。不但每年必去,而且去了也聽說隻是說說話而已,從不留下來過夜──呵,聽起來,倒還真的像是親妹子似的!”“不是真的吧?他們兩個可長得一點也不像呀!”小蝶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而且九爺那麼有錢,怎會讓自己的親妹子留在這種地方?早該贖身帶了出去吧?”“誰知道呢?”傅壽笑了笑,“風月場裡,誰會問這些?”她不耐煩再多說,揮了揮手:“快去吧!去了星海雲庭,記得和九爺說一聲:慕容家的大公子正到處派人找他的麻煩,讓他千萬小心。”夜來星海雲庭和紅袖樓隻隔了一條街,此刻也是笙歌連夜,不曾斷絕。作為葉城最出名的青樓,即便是半夜,這裡也是燈火通明,冠蓋滿座,笑語盈耳──座上的客人都是天下顯貴:做東的是玄王最得寵的二子玄凜,應邀前來的有三司六部的高官顯貴,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煥煙霞,一派合氣融融的富貴景象。已經是三更了,雲闆響起,清脆而疏朗。“啪。啪──”當響到第二聲的時候,門外有勒馬長嘶的聲音,喝道之聲嘎然而止。深夜蒙蒙的冬雨中,隻見一個白衣公子翻身而落,滿身雨氣地走進華堂──身前有兩個小厮提着描金镂空水晶燈,一路小碎步跑着引路,後面有勁裝家奴緊跟,等他振臂将身上那一襲入水不濕的孔雀裘揮落,便立刻眼疾手快地收起,連一滴雨水都不曾落到地上。他一路走得疾,然而步态氣度卻依舊從容高雅,如白鶴徐行。“啪!”雲闆最後一聲響起時,那個貴公子正好一腳踏進了堂上。“哈哈哈……城主來的可真是準時無比!”玄凜皇子大笑拍案,帶着酒意搖晃着站起,親自上前迎接,“我還讓大司農幫着計數,看你遲到了幾刻、要罰幾杯酒呢!”“玄凜皇子相邀,在下哪敢遲到?”貴公子也是笑着抱拳。“好好好,真是夠給面子!不愧是我的好兄弟。”玄凜皇子大笑,用力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拉着他入席,“來,正好,一起吧!”席間擊鼓的聲音正急,衆位賓客和歌妓夾雜而坐,正笑鬧着玩一個最近流行于帝都和葉城的遊戲:其中一個人撈起一塊用來鎮酸梅湯的冰塊,用叼着交到身邊另一個人的嘴裡。鼓聲落時,若冰塊到了誰人嘴裡,那人便要和身邊的歌妓來喝一盞暖春交杯酒。滿座隻見紅唇交接,冰水沁流,無邊風情裡夾雜着隐隐的調笑聲。顯然也是出入慣了這種風月場所,葉城城主入席後很快和周圍的人打得火熱。身側一位隻披着薄紗衣的歌妓将臉側過,微啟紅唇,在鼓聲裡将冰塊叼過來,坐在一旁的葉城城主俯身相接,然而忽地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看了一眼星海雲庭的樓上。那裡簾幕低垂,裡面的人悄無聲息。她在做什麼?會在看麼?隻是那麼一分心,慕容隽便沒有叼穩那一塊半融化的冰,重重地咬在了美人的唇上。那個披着薄紗的歌妓哎呀了一聲,冰塊咕噜噜地滾落在地上,美豔女子口唇濕潤地笑倒在了他懷裡,嬌嗔:“公子真壞!”“哈哈,你可輸了!”玄凜大笑起來,“罰酒!罰酒!”“唉,玩了那麼多次,怎麼也有失手的時候?定是今晚皇子在座的緣故。”慕容隽自嘲般地笑了一笑,拿起滿滿一大杯的酒──那是用犀牛雕成的大杯,一盞足有一海碗的容量,他一飲而盡,居然毫無猶豫。“好酒量!痛快!”玄凜擊掌稱贊,彷佛想起了什麼,轉過身來,對星海雲庭的侍女們道,“你們看,現在連葉城的城主都來了──如今可以上非花閣去叫殷仙子出來相陪了吧?”聽得“殷仙子”三個字,慕容隽的眼神微微變了一下,手裡的酒濺出了一點。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露無覓處。這本是中州傳來的一首詩,然而在葉城的風月場裡,一說起它,無人不知說的便是星海雲庭的殷夜來殷仙子,八年來在兩京盛名不衰的第一美人。做為天下聲色犬馬之府,葉城佳麗雲集,據《夜宴芳菲譜》記載,在冊的青樓便有一百六十七所,更不計那些暗門子和流莺。有好事者曾羅列其中各位名姬,選翹楚者列為“六美”:其中紅袖樓的傅壽擅歌,胭脂痕的沙嫩擅箫,楚宮煙月裡的紅牙和紫玉書畫雙絕,雙虹橋畔的柳橫波諧趣善谑,任何一位都是千金難求一見──而其中獨占花魁的,便是星海雲庭裡一舞傾城的殷仙子。傳說八年前,殷夜來和傅壽都不過是戲班裡的優伶,兩人一擅舞一擅歌,配了不少戲。傅壽唱女角,她反串小生,一對璧人如珠玉輝映,在葉城可謂紅極一時。可惜好景不長,帝都嚴令不許再唱中州人的戲,戲班解散,傅壽輾轉淪落風塵,進了紅袖樓。而殷夜來也進了星海雲庭,可不知怎麼地,老鸨居然答應了她不挂牌,任她高興才見客的條件。從此,她就在這家曆史悠久聲名顯赫的青樓裡寄居了到如今。傅壽清歌沙嫩箫,紅牙紫玉夜相邀。如今明月空如水,不見青溪長闆橋。當時六美之名冠絕天下,貴族豪客一時間無不趨之若鹜。然而歡場無情、紅顔易老,八九年過後,群芳譜上的美人多半凋零老去,唯有殷夜來聲名愈隆。有人說其少時令人心動,如今則令人沉醉,每個年齡都有不同的至美之态,令人傾倒一世。又兼極其善于梳妝打扮,品位高雅,每梳一髻、裁一衣、置一钗,無不一時風行兩京,時有“殷妝”一說,成為了雲荒女子時興妝扮樣式的代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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