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發起脾氣來,啪的一腳踢翻了眼前的定位儀。“望舒大人!”旁邊做記錄的人吓了一跳。“一群笨蛋!”望舒急躁起來,自顧自得走下了觀測台,走向那個絞索,“調試了三天,連一塊橫闆都裝不好!告訴你們要往這邊偏一點──”他在憤怒之下踉跄走下台去,試圖爬上輪盤,手把手的示意那一群滿身是肌肉的漢子該如何吊裝。然而他不良于行,走路已經甚為不便,要爬上半人高的輪盤更是力不從心,幾次掙紮居然還是登不上去,文弱的機械師雙臂力量不夠,懸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掙了一下攀不上去,整個人便往地上重新落下。“哎呀!”在場所有人都驚呼起來,卻又不敢放松手裡的工具。當天才得機械師從輪盤上跌落時,憑空忽的有什麼托住了他的腳,微微一用力,便把他重新送了上去。望舒猝不及防一下子登上了絞盤,腳下一個踉跄幾乎跌倒。然而當他回過身看去時,臉上的神色卻忽然的為之一變,驚喜萬分:“織莺!”站在一丈外人群裡的,正是十巫裡的年輕女長老。那個素衣女子并沒有靠近,隻是雙手做了一個托起的姿勢,用了靈力遙遙的将少年托了上去。然而,她剛把他托上輪盤,少年便大喜過望的從上面又跳了下來,把圖紙随手一扔,排開人群便往她身邊跑:“你來了?”“嗯,”她有意無意的往後退了一步,輕聲,“望舒,巫鹹大人讓我來看看冰錐組裝的如何了?神之手那邊已經準備完畢,隻等你這邊完工就要出發。”“都是被這群笨蛋拖累了!”望舒嘀咕了一聲,“本來三天後就能好的!”“是麼?”織莺淡而長的眉毛微微蹙起,看着機械師。“當然了!”望舒卻在她這種目光下不自在起來,身子微微左右搖晃。織莺的視線落在他絞起的雙手上,微笑不答──望舒不是一個會說謊的人,心地澄澈,有一點什麼小心思都會被人輕易的看出來。每一次他一說謊,就會下意識的将雙手絞在一起,身體也會不自覺的擺動。“你不會是想拖延我出發的日期吧?”她笑了笑。少年的臉色白了一下,仿佛一下子被說中了心思,随即又變得绯紅。“别孩子氣了,我遲早都是要走的。”織莺輕聲歎息,“望舒,冰錐的計劃非常重要,你知道麼?不要因為個人的一點點小小私心,就讓族人的命運受到威脅。”望舒沉默了許久,呐呐:“好吧,我保證,月底就能完工。”“好。”織莺舒了一口氣,“說話要算數啊。”“我哪一次和你說過的話不算數了?”望舒仿佛受了傷一樣的嘀咕,忽地問,“織莺,這次你要去哪裡?為什麼要造這種可以破冰潛行的東西?──我看到了元老院給我的海圖,裡面标的是北海的航向!你不會要去從極冰淵吧?”“是會經過北海,擔不是去從極冰淵。”織莺想了想,隻能含糊其詞的回答,“因為南邊是鲛人的國度,海國和空桑結盟已經數百年,如今雖然沒有和我們交戰,但要從碧落海借道去雲荒也是不可能的。”“去雲荒?”望舒吃了一驚,“要去做什麼?”“這是絕密,不能告訴任何人。”織莺搖了搖頭,“你不必問。”“你居然要去空桑人的老巢!”望舒喃喃,“這太危險了!”“沒事,這次會有很多人跟我一起去,”織莺微笑,安慰着這個少年,“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好了──你準備好生日禮物等我回來,不夠精巧我可不要!”望舒認真的點了點頭:“放心!一定讓你大吃一驚!”“那我先回去了。”織莺輕聲道,“這幾天島上不太平,你千萬小心,别輕易離開這個地下工坊去外頭走動。”──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清亮誠摯的眼神,她卻一刻也不敢再多待。望舒戀戀不舍的望着她的背影,一瘸一拐的追上了幾步,卻沒有看到背後的人群裡夾雜着幾雙冷銳的眼睛──那是兩個最低等的工匠,滿面黑灰的坐在火爐前,一邊拉着風箱,一邊冷冷的看着他,不時低聲私語,仿佛是一群獵鷹在空中聚集,盯緊了獵物。最後一根刺在暗中閃着冷光。尾聲這已經是海皇祭前的最後一夜了。風雨依舊籠罩着大地,葉城的行宮裡燈火闌珊。那是專門為遠道而來的海國使臣準備的碧落宮,裡面十分之九都是水池,波光潋滟,裝飾着各種珊瑚明珠,濕潤而華美。在湖心的亭子裡,有個風神俊逸的老人望着西方盡頭,喃喃:“太奇怪了”“島主,怎麼了?”旁邊有人問。搖光島主道:“今天上午,在剛入城的時候,似乎在路上看到了皇太子殿下。”“皇太子殿下不應該在龍冢麼?”随從大吃一驚,“怎麼會到了這裡?”“我不知道”搖光島主搖了搖頭,“可能是我老眼昏花了吧?──但是不知道為何,我總覺得心裡不安,似乎這次海皇祭要出什麼事情一樣。”“海皇祭能出什麼事呢?”随從笑道,“如今空桑國力強盛,天下升平。”“希望如此。”天地間冷雨簌簌。那個被搖光島主說到的人,此刻卻正在伽藍白塔頂上。“麒麟走了?”空桑女祭司看着在黑暗神殿内閉目養神的人。“恩。”溯光淡淡應了一聲,沒有睜開眼睛,“下午我親自送他出城,暗中跟他走了三百裡,一直到了瀚海驿才半夜返回。”“哦”鳳凰松了口氣。──明日是一年一度的大潮到來之時,那時候,便是他在水裡出手、取走這六分身裡第五人性命的時候。然而,取走這個女人的性命并不是容易的事:她是麒麟的妹妹,是空桑元帥白墨宸的外室,也是葉城舉足輕重的一個人物──無數明的暗的絲線都通向她,隻要不小心觸動了其中一根,就無法把這獵物順利地從蜘蛛網上輕輕地摘下了。他默默地坐在伽藍白塔密閉的神殿裡,撫摩着手邊的辟天劍,微微咳嗽,閉目聽者外面雨聲綿延,如天地間有人輕聲敲擊着木魚,為即将逝去的亡魂喃喃祝頌。鳳凰在蓮花座下凝望着他,仿佛他身上有一種暗夜的光華,令她不忍移開視線。這是他們這一生最後的一次相聚了吧?兩個人在寂靜的神廟内相對而坐──垂暮的老婦用這樣的眼神凝望着一個英俊的青年。時間的力量從來沒有如此殘酷地顯現出來,令人心痛得幾乎無法說話。或許是她的凝視太過于專注,靠在大殿橫梁上的人忽地睜開了眼睛。鳳凰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幾乎打翻了水鏡。然而,溯光卻并沒有看到她的失态,隻是凝望着那依舊是波瀾不興、平靜如鏡的水面,低聲說了一句:“星主還是沒有消息麼?”鳳凰舒了一口氣,颔首:“這幾天我一直在向着水鏡祈禱,可是沒有任何消息。”“星主到底是何方神聖?”溯光喃喃,眼裡第一次露出了不解。這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一個代号?這些年來,除了負責和聯絡的鳳凰,命輪裡沒有任何人見到過星主的真容吧?連身在天地間何處都沒有人知曉。然而,這麼多年來,星主的預測從未出現過疏漏,似乎擁有通天徹地之能,令人凜然。“龍,我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鳳凰搖頭。“我知道你需要保守秘密,”溯光點了點頭,沉默許久。忽地又道,“但我一直有一個疑問:人的轉世魂魄隻有一個吧?可為什麼慕湮劍聖卻會同時出現好幾個‘轉世分身’?”“這個問題我倒是能回答你,”鳳凰微笑了一下,并沒有直接答複,卻反問,“龍,你聽說過中州密宗的‘靈童轉世’傳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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