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走吧!走吧!”父親抱緊了他,對兒子道,“咱們回家去吧!”孩子嗚咽着,被父親粗魯的倒拖着拉開,他無力的掙紮,用手背不停的擦着湧出來的淚水,仰頭問:“爹……他們為什麼、為什麼要打死……打死老黑!你為什麼不去救它?……爹為什麼不去救它!”“孩子,爹無能啊……隻能、隻能任由這些畜生亂來。”父親歎息着,回答。看着父親老實而無奈的眼睛,孩子感覺透不過氣來了,他後面的話變成了一片無意義的嘶喊,從極度壓抑的小小心靈中沖了出來。他不要老黑死!他要殺了那群混蛋……他要殺了那些為非作歹的混蛋!就是為了這一匹老馬,十歲的孩子,成了十年以後聽雪樓裡的四護法之一:黃泉。看着那一對父子走遠,被堵在村口的另一輛馬車也開始繼續行駛,車中的女子看着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來,探出頭去目送着遠去的人。一個才不過十六七歲的女孩,穿着紫色的紗衣,絕美的臉上有天真的笑意,然而眼睛裡、卻閃動着成熟女子才有的妩媚波光:“嘻,真是個可愛的孩子……”“紫黛,上路了。”旁邊有人催促,她連忙縮回頭去,老嬷嬷在一邊直歎氣,“這麼一耽擱,到洛陽恐怕要天黑了呢。”那個叫紫黛的女孩擡頭望望車外,不禁怔了一下——天際的風雲在急劇的變幻,而那殘霞,殷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黃泉,當年,你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呢……”很長很長的歲月以後,某一日,那個紫衣的女子趴在少年的肩頭,在他耳邊吹着溫熱的氣息,慵懶而妩媚的笑着,看着他手裡那一把沾着血的短劍。而十八歲的黃衫少年隻是微微的皺着眉頭,全神貫注的用一塊白絹擦拭着手中的兵器。他的目光低垂,然而長長睫毛的底下、卻是類似爬行動物的眼珠,沒有焦距,暗淡的棕色,漠然的直視着眼前的一切東西。“可愛的孩子,今天又殺了多少人?”見他不回答,紫衣的女子反而笑了起來,湊過來,吻了一下少年的嘴角,眼神散漫而潮濕。黃泉沒有回答,忽然起身,用力一甩、将劍筆直的插入身邊的地上,直至沒柄——“紫陌,當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給蕭憶情獻的計策?!”看着少年蓦然陰郁嚴厲的臉,紫陌反而出聲的笑了起來,帶着好玩似的表情看着他,眼神是有些譏諷的,卻依稀又有一種沉迷的意味:“我哪裡有這樣的本事?……我當時隻不過認出了你,把八年前在那個村口看見的一幕随口告訴了蕭公子而已……嘻,能收服當時的你,完全是憑着公子過人的手腕呢。”當時的他,是長安城裡“天理會”門下一個不大起眼的人物。自從五年前那一日的黃昏以後,他咬着牙離開了貧窮的家,開始了颠沛流離的江湖闖蕩生活。終于,學到了一些立身存命的技藝。在江湖林立的門派裡,他選擇了天理會——隻因為那個組織的宗旨是鋤強扶弱、匡扶正義。鋤強扶弱……無數個日子以來,老馬死時的情形在他心頭萦繞不去,伴随他從一個農家的孩子成為一個江湖少年。在天理會的日子,縱然貧乏枯燥,但他至少還保留着心裡的那個夢;這個十五歲的江湖少年,至少還能對于這個世間保留一點希望和暖意——而讓他徹底墜入黃泉不歸路的,卻是那一日……十五歲的少年不顧一切的揮舞着手中的劍,靠着牆角瘋狂的殺向圍上來的聽雪樓人馬。全身十幾處傷口裡的血在不停的流,很多次他都以為自己會倒下去。然而咬着牙,眼睛裡卻是類似于困獸般絕望不屈的表情——那些家夥…那些想剿滅天理會的惡徒!……蓦然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當年坡下那一匹老馬!——就算無謂的垂死掙紮,也要在最後死的時候叫出一聲來!這一次進攻天理會的行動已經接近尾聲,包括天理會舵主在内一幹人或殺或降,手下的人已經開始清理地上的屍體和血迹。于是,這個角落裡仍然在持續的戰鬥、自然而然的引起了在旁觀戰的一位白衣公子的注意。“頑固的孩子……”看着被手下圍逼到了絕路,仍然負隅頑抗的少年劍客,白衣公子微微皺起了眉頭,在軟榻上微微咳嗽着,自語般喃喃說了一句。“咦,是他?”也被吸引了過去,在看清那個少年的面龐之後,站在白衣公子身後的女子蓦然脫口說了一句。那是一個雙十年華的紫衣女子,容色絕美,在這樣的修羅場中,卻絲毫不顧忌,隻是鎮定而嬌娆的笑着。“哦,紫陌,你認識他?”白衣公子沒有擡頭的問了一句,複又咳嗽了幾聲,似乎被場上濃烈的血腥味嗆了一下。然而他身後的紫衣女子立刻俯下了身,輕輕拍着他的後背,直至他的呼吸再度平緩下來。“蕭公子,那個孩子,我倒是在八年前見過……很有趣的家夥。”俯身為姓蕭的白衣公子捶着肩背,叫紫陌的女子一邊擡眼看着角落裡将要結束的最後圍剿,一邊淡淡的開始叙述往事——看着那個渾身浴血的少年,女子眼睛裡再度有些迷蒙起來。真是一點都沒有改變……那樣的性格,真是不知好歹的天真的孩子呢……他已經再也沒有力氣,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聽雪樓一個下屬将利劍對着他的胸口刺了過來。他連喘口氣反擊的力氣都沒有了。天理會……天理會就要滅亡了麼?為什麼?難道世上所有維護正道公允的東西,都無法存在嗎?在被血模糊的視野中,十五歲的他,依稀又看見了那一匹老馬臨死時的眼神。“啊!——”他忽然仰天大叫,蓦然跳了起來,不顧一切的抱住了離他最近的一個殺手,胡亂的張口咬了下去,如同野獸般瘋狂,絲毫不顧自己此刻全身的空門。所有人的劍,對着他的背心疾刺過去。“住手……”背心剛剛覺得刺破肌膚的痛,耳邊卻傳來了一句淡淡的吩咐,然後,他驚訝的看見所有的劍都停了下來,連被他抱住撕咬的那個人都垂下了手,不再試圖将奄奄一息的他推開。“讓那個孩子過來吧。”那個聲音在空氣中傳來,淡漠,然而卻有難言的氣勢。十五歲少年的目光從對手的肩膀上擡起,穿過了充滿血腥味的空氣,看見了庭院另一角、坐在梧桐下軟榻上的白衣公子。在潑天的血腥和殷紅中,那個坐在碧綠桐樹下的年輕人居然一塵不染,白衣似雪。有些落寞的眼神,雖然看着浴血狂戰的少年,卻絲毫沒有殺氣,擺擺手,示意屬下放開他。他愣了一下,然後咬牙,順着聽雪樓下屬們讓出的一條通路,拖着劍向那個顯然是對方首腦人物的白衣公子沖去。“樓主?”看着殺的紅了眼的孩子踉跄着過來,一個青衣的青年眼睛裡卻全是煞氣,有點戒備的按劍而起——他認得,就是這個青衣人,方才出手如鬼魅的殺掉了天理會中身手最好、反抗也最激烈的三堂主和七堂主!如今以自己的狀态和水平,隻怕那個青衣人一拔劍就能格殺他于劍下!“二弟,你退下。”聽雪樓的樓主淡然的制止了他,對渾身浴血的少年點點頭:“過來。”“我殺了你們……殺了你們這幫惡賊……”喘息着,他咬牙低低的吼叫,然而力氣不繼,步法都亂的一塌糊塗,隻是拖着劍、跌跌撞撞的直奔軟榻上的白衣公子。“咳咳……你先休息一下,我們再一對一的單挑,如何?”看着十五歲的孩子喘的那麼劇烈,聽雪樓主蓦然微微笑了一下,修長的眉毛一挑,那一瞬間,這個看似病弱溫文的公子,眼睛深處卻是雪亮的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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