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珺,你就不要操心這些了,”大司命打斷了兄長的話,“都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保命要緊,還是少耗費心力。”北冕帝喘了一口氣,低低道:“幸虧你活得長,時影身邊有你輔佐……咳咳,我也放心了……”大司命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隻可惜,我的壽數也快要到了。”“什麼?”北冕帝一驚,撐起了身體。“别那麼看着我——我好歹是大司命,能預知自己的壽數。”大司命望向窗外的夜空,苦笑,“你看,我的星辰已經開始黯淡了……屈指細算,我的壽命也就在這兩年之間了。”“怎……怎麼會這樣?”北冕帝臉色灰白,喃喃,“你……你身體好好的,為什麼會這兩年就……”“當然不是自然死亡,”大司命語氣平靜,“而是血光之災——如果沒算錯,我應該死于被殺。”“不可能!”北冕帝脫口而出,“這個雲荒,誰能殺了你?”“呵,對于這個問題,我自己也很好奇……”大司命淡淡,看着外面的星辰,“這個雲荒上能超越我的人幾乎已經沒有了——要殺我,除非是影他親自出手?”“時影?”北冕帝沒想到會聽到自己兒子的名字,不由得變了臉色,“他一直視你為師,怎麼會殺你?這……咳咳,這不可能!”“沒有什麼不可能,我為了雲荒的天下,曾經做過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大司命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苦笑,“如果他知道我暗地裡做了什麼,一定也會想殺了我吧?”“……”北冕帝沉默下來,仿佛忽然間明白了什麼,擡頭看着大司命,一字一句,“那就永遠别讓他知道。”大司命的臉映照在燈火裡,陰暗凹凸,深不見底。“先别說這些了,”大司命搖了搖頭,試圖将凝滞的氣氛化開,轉過了話題,“既然影已經選定了妃子,後面的一切就該抓緊了——要知道,青王已經在領地上開始調集軍隊了。”“是麼?”北冕帝聽到這個噩耗卻沒有流露出太大的震驚,喃喃,“青王果然狼子野心,被逼得急了,還真的是要公然造反啊……”“放心,根據探子發回來的情報,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藩王站在他這一邊。”大司命低聲,“原本由青罡負責的骁騎軍如今已經由玄燦接管,白王和赤王也已經各自調動軍隊準備入京——這天下的局面,一時間還是傾覆不了的。”“咳咳……”然而北冕帝卻隻是虛弱地咳嗽着,憂心忡忡,“可是……青王呢?難道就任由他在領地上厲兵秣馬?他……他是不是還勾結了西海上的冰夷?雲荒北面的門戶,萬一被滄流帝國攻陷……”“不會的,你别擔心。”大司命歎了口氣,振衣而起,“青王的事,我會親自過去處理掉,不會讓他繼續亂來。”“什麼?”北冕帝一驚,“你……你要做什麼?”“擒賊先擒王。”大司命淡淡道,“趁着他們還沒正式舉旗反叛,我去紫台青王府先将青王先給殺了——群龍無首,反叛之事多半也就成不了氣候。”說到孤身于萬軍之中取首級之事,他卻如同喝一杯茶那般淡然。“你……你一個人去?”北冕帝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胞弟的手腕,劇烈地咳嗽着,“太危險了!咳咳……絕對不可以!”“唉,阿珺,現在可不是兄友弟恭的時候,”大司命歎了口氣,回過身凝視着垂死的帝君,“空桑天下岌岌可危,你又随時可能駕崩,在這種時候,我若不當機立斷先行一步,隻怕被别人搶了先手!”“這麼……這麼危險的事情……你一個人……”北冕帝一急之下劇烈地咳嗽,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不……不行……絕對!”大司命沒料到他的反應會那麼激烈,倒不由楞了一下,拍了拍胞兄枯瘦的肩膀,低聲安慰:“我好歹也是雲荒大地上首屈一指的術法宗師,以一敵萬不敢說,以一敵百還是可以的——青之一族的神官很平庸,不足為懼。我孤身深入,就算殺不了青王,全身而退至少還是不難……你不用太擔心。”北冕帝漸漸松開手來,眼神卻還是擔憂,低聲:“要不,我再去請求劍聖一門出手?”“算了吧,劍聖一門?”大司命苦笑起來,拍了拍他的手背,“他們千百年來一向遠離雲荒政局,獨立于朝野——你上次能請動他們幫你清除内亂已經令我很吃驚了,難道還能再請一次?”北冕帝沉默下去,呼吸急促,半晌才低聲:“早知道……我應該留着先代劍聖的那道手令,好讓、讓他們這一次跟你去青王府……咳咳……何必用在誅殺青妃這種事情上?”垂死之人說得急切,到最後又劇烈咳嗽了起來。顯然是被胞兄的真切所感染,大司命眼神變幻了一下,忍不住歎息:“阿珺,你難道忘了我不久之前還想要你的命嗎?我雖然是你的胞弟,但這一生對你所懷的多半是恨意,并無多少親近之心。你為何還這樣替我設想?”北冕帝咳嗽着,半晌才說出話來:“我的一生……亦做錯過很多事。”“……”大司命沉默了片刻,拍了拍胞兄的肩膀,“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事情順利的話,說不定還能回來趕上大婚典禮。”老人轉身離開,黑色的長袍在深宮的燭影裡獵獵飛舞。———————————————入夜,白塔頂上的風更加的凜冽,吹得人幾乎站不住。然而在玑衡前卻有人默默伫立,一動不動,隻有一襲白袍在風裡飛舞,眼裡映照着星辰,手指飛快地掐算着,到最後,身體一震。“怎麼?還在推測那片歸邪的位置嗎?”大司命不做聲地出現在了時影的背後,淡淡,“你找不到的——我已經反複的推測過了,它已經被一種更大的力量隐藏起來,超出我們所能推算的範疇了。”“不,”時影搖了搖頭,低聲,“我在看昭明的軌迹。”“昭明?”大司命怔了一怔。“你那時候不是提醒我,影響空桑未來國運的力量不止一股嗎?”時影負手看着夜空,眉宇之間有解不開的煩憂,“如果歸邪是代表海國,那昭明又代表了什麼?浮槎海外的流亡一族嗎?——這些力量交錯在一起,千頭萬緒,令我看不清這個雲荒的未來。”大司命搖了搖頭,不以為然:“要知道,連區區一個人的命運都會被無數股的力量左右,謂之‘無常’,更何況是一個國家的命運?”時影思考着師長的這番話,忍不住苦笑了一聲:“是了。我曾經自不量力,以為可以用一己之力扭轉未來,卻終究還是失敗了……”大司命看着這個年輕人,感歎:“能說出這句話,真是難得——影,居然心平氣和地認了輸?你從小出類拔萃,從未失敗過。這一次意外失手、連我都擔心你會因此崩潰。但是你終究還是撐住了,做出了正确的選擇。”時影微微蹙眉,下意識地反問:“正确的選擇?”“是。”大司命的聲音平靜,“比如選了白王之女為妃。”“我以為你會來訓斥我,”時影頓了一頓,苦笑,“會說我不該選時雨的未婚妻為妃。”“呵呵……我哪敢訓斥你?”大司命笑了起來,無奈搖頭,“影,我從小看着你長大,知道你的性格。你原本是無情無欲的世外之人,如今願意回到帝都繼承王位、迎娶白王之女,已經是做了超出我意料的最大讓步——我要是再強求更多,就未免逼人太甚了。”“……”時影看着大司命,眼裡的神色柔和了起來,最終歎了一口氣,“我不怪你。說到底,你即便對我一再苦苦相逼,也都是為了空桑。”“你能諒解我的苦心就好,”大司命垂下了眼簾,語氣意味深長,“要知道我即便是不惜弄髒自己的手、做了一些不足以為外人道的事,也并不是出于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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