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不甘心——不甘心從此後就要走上别人為自己安排好的路!十八天過去了……然而,第十九天下午,一場罕見的暴雨猝及不防地襲擊了科培爾,強烈的對流風夾着雨如鞭子般地抽向每一個過往的行人,很快,除了雨中行駛的不多的交通工具,整個科培爾仿佛成了一座空城。暴雨中,穿着單薄的學生制服的少年依然默默站在那裡,承受着大雨肆虐的鞭打。“唰——”空中忽然傳來了輕輕的刹車聲,随即一架小巧的太空梭緩緩從空中幹道上降落,一個女子從機上走下來,打開了随身帶的磁力懸浮傘,回身從艙裡抱下了一個孩子:“黛絲小姐,下來吧。”“外面好冷啊,瑞娜阿姨!”那個稚氣的聲音有些畏縮地道。雨水順着金發如小溪般流了下來,糊住了他的眼睛,少年隻看見那個從機上下來的小小身體縮成了一團,被中年女子擁在懷中。“将軍也真是的。小姐還發着燒呢,這樣的天氣也要來上學……”那女子同情地喃喃說着,一邊拉着孩子走向校門。懸浮傘擋住了雨點,卻攔不住強烈的對流風,孩子一個勁地往中年女子懷裡縮着,忽然叫了起來:“哎呀——瑞娜阿姨,這個哥哥在淋雨呢!”然而她小小的聲音很快地被大雨淹沒,他因為多日的勞累而筋疲力盡,有些恍惚——所以直至冰涼的手忽然被什麼溫暖柔軟的東西圍住時,少年才吃驚地低下了頭,看見了一個不到十歲的紅頭發的小女孩。“真是一個醜醜的紅毛丫頭啊。”一直到她死後,每次回憶起當年第一次看見她的印象,帝國元帥都不由苦笑,但笑容裡卻帶着複雜的感情。“很冷吧,哥哥?”小女孩熱心卻有些怯生生地仰頭看着這個落湯雞一樣的少年,手心裡的熱度一分分地傳了過來,“我現在發燒呢,勻一點給你吧!這樣你就不會冷了哦。”他吃了一驚,努力眨眼,被大雨模糊的視線裡浮現出一張長着淡淡雀斑的臉。那一瞬,被雨淋透的少年忽然間失了神。在反應過來以後,他如握着毒蛇一般地甩開了那雙手,後退了一步,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一種奇特的表情,仿佛憤怒、又仿佛困窘。“對不起對不起……太冒昧了。”那名保姆連忙走了過來,牽起了女孩的手,連聲道歉,同時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額頭,“黛絲小姐今天發了燒,才這樣胡亂說話的,平時可不是這樣莽撞的啊……真是對不起。”她邊說邊拉起了女孩,帶着她向學校裡面走去。“瑞娜阿姨,把我們的傘留給哥哥——”小女孩走了幾步,又停下來,仰頭對保姆說,“他被淋濕了……他很冷呢。”保姆歎了口氣:“好吧,小姐。”然而,當幾分鐘後那名叫瑞娜的保姆把孩子送入學校回來時,卻驚訝地看見磁力傘仍懸浮在空中,而傘下的少年卻已經退入了雨中,仍舊不出一聲地站着,如同一尊塑像。面對着女孩驚訝的眼神和關切的詢問,他冷冷側過了臉,眼神裡流露出某種孤狼一樣的表情。第二天,十五歲的少年就病倒了,高燒到四十度……然而,當他第二天重新咬着牙來到學校門口時,卻看見大批的軍隊又再次出現了——而站在敞開大門口迎接他的,居然是那個日理萬機的叔叔,帝國的軍事統治者。“好,既然你如此堅持,就由你吧——其實要從軍也不急在這兩年,你要繼續上學就上吧。”不知為何,嚴肅的叔父臉上竟帶了難得的笑意,擡手拍了拍少年的肩頭,“嘿,姓斐迪亞斯的都是這種臭脾氣的啊……”十多年以後,在一次偶然間的談話裡,已經成為帝國主宰的比夏·馮·斐迪亞斯元帥對凱南中将談起了此事,并将其稱為他“一生中最初的一次勝利”。在叔父的允諾下,少年終于重新坐到了課堂裡,繼續修習完了高級中學的所有課程。也許知道機會的來之不易,在剩下兩年不到的時間裡,他抓緊了一切時間來學習各方面的知識,特别是一些社會科學方面的理論——因為他明白,一旦進了軍校,再接觸到這些的機會必然會很少很少了……他不可能再如以前設想的那樣成為一名建築師了,他必然将會成為一名職業軍人。在多年後的某一天,無意聽到有人議論說:如果帝國元帥當年不讀那個無用的中學,整個銀河的曆史将被提前兩年時,一向不輕易動容的斐迪亞斯元帥冷笑了——當年才十五歲的他,是以多麼長遠的眼光觀察着未來的道路,以多大的勇氣來堅持着自己的選擇,恐怕一直到了他死後,那些研究他生平曆史的人才會恍然大悟吧?再次見到那個紅頭發、醜醜的丫頭,是在三個月以後。在不情願的情況下,少年跟着叔父一起拜訪了一位他的老戰友:奧萊托·德·摩爾老将軍,那個曾和叔父一起被并稱為銀河聯軍裡“三架馬車”的退休老軍人。摩爾将軍的家位于一片綠色中,房子前後種滿了各種花草樹木,郁郁蔥蔥,竟然完全不像是一個一介武夫的住所。他跟随着叔父沿着花徑走進去,一路呼吸着清新的空氣,聽着鳥類的宛轉啼叫,竟然感覺到了某種前所未有的平靜。“黛絲,不準哭!站到門外去!”然而剛到門口,就聽到了一聲厲喝——典型的軍人式的粗暴呵斥,就像當年他父親罵他一樣。少年心裡忽然一動,随後就看見一個小女孩抽泣着被趕了出來,光着腳站在冰涼的石闆地上,身上明顯地留着幾處紅腫瘀傷。她抹着淚,一頭蓬亂的紅發在風中揚起。出于某種奇特的心理,在走過她身邊時,他終于忍不住停下來看了這個小孩一眼。然而小女孩隻是抽泣着,很小聲很小聲地怕被父親聽見。看着少年注視她的眼睛,隻是禮貌地嗚咽了一聲:“啊……哥哥好,叔叔好!”孤僻的少年默默地點了點頭——顯然,她已經完全不記得雨中的自己了。“奧萊托,怎麼又打黛絲了?”叔父領着他進去,對一個矮個子的軍人有些不滿地開口,看見對方正在修剪着一株花木,全神貫注。“誰要她總那麼沒用?今天居然又被人打了!被打了還不敢說,隻知道躲起來哭,簡直丢光了我的臉——”摩爾将軍邊說邊把手上的工具放下,和叔父一起坐了下來,打開了一瓶紅酒倒了兩杯,“黛絲,過來!給叔叔看看你的醜樣子!”紅發女孩嗚咽着,怯怯地蹭過來,停在了桌子前一米的地方,垂着頭。這一次看得清楚,少年蓦然倒抽了一口冷氣——那個八歲的女孩子身上到處都是傷痕,有些是被抽打的,有些是被掐出來的,甚至頭發都被扯掉了一绺,露出了滲血的鬓角。然而,看到小女兒的這種慘況,摩爾将軍卻毫無安慰同情之意,忽然拍了桌子,厲聲:“擡起頭,黛!你說,你還是不是我的孩子?是不是将軍的孩子?!”“……”那個女孩被吓得一個哆嗦,忍不住哭了起來。“閉嘴!不許哭!”摩爾将軍更加生氣,将配槍重重拍在桌上,“真沒用!聽着,拿上這把槍!如果那群孩子再挑釁你,你就用老子的槍把他們全給斃了!”“嗚……”女孩用手背抹着淚,往後退了一步,不敢去碰那把上了膛的手槍。“真沒用!哭什麼哭?”摩爾将軍恨鐵不成鋼地怒罵,揮起了巴掌就要給小女兒一耳光。黛絲吓得一哆嗦,下意識地往少年的身後躲去——他吃了一驚,那一瞬,隻覺得一雙溫熱柔軟的小手抓着軍校制服的後襟,藏在了他的身後。他來不及想,忍住了把她推開的沖動,把她護在了身後準備替她承擔那一擊。然而,将軍剛剛揚起的手卻被旁邊的好友拉住了。“奧萊托,算了,”斐迪亞斯元帥歎氣,勸道,“黛絲不過八歲,你對她未免太嚴厲了。何況女孩子又不像男孩,何必逼她拿槍打架呢?——你的兩個兒子都很優秀,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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