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張晉生待水上燈百般溫存,但仍然阻止不了水上燈的連連噩夢。她夢見自己與人厮打。打倒一個又來一個。無休無止。當她筋疲力盡地躺倒在地時,方發現,和自己打的那些人,都是一個個的自己。她惶遽而醒,醒後覺得躺在自己身邊的張晉生,原本是一個完全的陌生人。 五肖錦富萬沒料到,連他坐的船也會遭此滅頂之災。所幸炸彈落下時,身邊人迅速地為他穿上了救生衣。也沒有看見其他人,他爬上了岸。重慶遙不可及,便在姊歸住了下來。住了不足半年,便不小心把房東女兒的肚子弄大了,隻好結婚生子,也不敢說自己是什麼人。兒子已經滿地跑路,肖錦富想想自己當年錦衣玉食的生活,便覺得在姊歸這樣的小地方過不下去。有一天,有人從漢口過來,說法租界内,人們照樣花天酒地地過日子。賽馬會也照樣在舉辦。肖錦富一路風餐露宿,總算回到了漢口。肖錦富原想在漢口休息一陣,再設法去香港,然後轉道美國。結果到了漢口,回到他的深宅大院,卻發現他的老婆玫瑰紅沒事一樣,日子過得優悠自在。肖錦富有些驚訝,說你怎麼這麼舒服?投降日本人了?玫瑰紅說,放屁,我跟日本人照面都沒打過。隻不過正好住在法租界,大門不出,誰曉得我還活着?肖錦富陪着玫瑰紅抽了幾天鴉片,讓渾身筋骨松弛下來,又悄悄地去堂會聽了幾場戲。有一個夜晚還讓張晉生陪着,兩人一起去華清街嫖了兩個蘇州妹。心裡便覺得漢口非但不是地獄,而且跟天堂也差不多少,便決意留下不走了。有一天,肖錦富見一年輕漂亮的女子進他的宅院。旗袍的長擺在兩腿上一擺一擺,煞有風情。忙盯着眼睛細看,卻見是水上燈。肖錦富熱情道,水滴,是你呀,來看你姨?水上燈吃了一驚,說姨夫,你怎麼回來了?是打過來的嗎?肖錦富說,怎麼打得過人家。船被炸翻了,我落水逃回來的。幾年沒見,你長成大姑娘了,比你姨當年還要标緻。水上燈說,難得姨夫誇我。肖錦富說,你姨眼下正忙着抽大煙,水滴,還是你好,不抽不賭,長得是這般的水靈。說着肖錦富便貼近水上燈,伸手捏了下她的屁股。水上燈吓了一跳,說姨夫!肖錦富說,那有什麼?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要這樣想才好。水上燈說,姨夫,我已經嫁給張晉生了,他要是曉得了,大家都難堪。肖錦富說,張晉生這小子,他得聽我的。我們倆嫖一個女人是常有的事。我要他把你讓給我幾天,他肯定同意,就看你肯不肯。床上的事,我比他強。我們倆比過的。水上燈滿臉愠色,說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肖錦富笑道,沒關系沒關系,我最喜歡看女人生氣。那個小樣子,可真是好看。水滴,我的錢比張晉生多,你跟了我,就是跟了銀行。怎麼樣?水上燈不想跟他糾纏,索性連玫瑰紅也不去看了,掉頭便出了院子。回來想想覺得窩囊,便告訴了張晉生。張晉生一聽便垮下了臉,說是不是你招惹他了?水上燈說,張晉生,你是不是太過分了。不要以為我離了你就活不下去。我給你當小,已經是在委屈我自己。你倒讓我看你的臉色過日子。你不是有老婆孩子嗎?你回你自己家好了,我也不稀罕你。說罷。一屁股坐在牆角,心痛得像有人在撕。料想不到婚姻生活竟是如此無趣,如此屈辱。張晉生安撫着水上燈,待水上燈氣平後,他卻想着想着惱了火,陰冷下臉,說别的我都可以讓他,但想沾我的水兒,那是做夢。當晚肖錦富便約張晉生吃飯。去的是德明飯店。雖是亡國,但德明飯店裡還是一片歌舞升平。水晶燈下,依然是長裙摩擦、杯盞輕叩。肖錦富說,晉生,你跟了我上十年,我叔叔雖然在重慶,但肖氏的家底你也是曉得的。我想送一間鋪子給你。就是挨着火車站的皮貨店,你覺得怎麼樣?張晉生不動聲色道,無端受禮,在下不敢。肖錦富說,當然不是無端。我想找你讨個人。水滴呀,這個尤物真是性感無比。張晉生闆下面孔,說她現在是我老婆。肖錦富笑道,她不過是一個做小的。你家裡有老婆,把她送給我,你再找更年輕的不就是了?張晉生說,水兒是個鋼性子,你制服不了她的。肖錦富說,我就喜歡這樣的女人。若像個棉花,你說東她就東,又有什麼意思?張晉生沉默不語,半天才說,這麼多年來長官對我也是有恩,我不答應倒顯得過不去了。兩天後,你挑個約會地點,我讓她過來就是。肖錦富用腳跺跺地,說就這裡,就在德明。我們也要有一點法國人的浪漫。晉生你對我的體貼,我不會忘。我叔叔一旦從重慶打回武漢,我肖某還會發迹,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張晉生回家即跟水上燈說了此事。水上燈一聽便發了炸。張晉生說,你發什麼瘋!我答是答應了他,可是我就非得按他的來嗎?水上燈說那你怎麼辦?張晉生冷笑道,他不就是要個女人嗎?我有他想要的人。水上燈依然覺得委屈不堪。整晚,張晉生在屋裡來來回回地踱着步子,那步子急促而沉重,直攪得水上燈心煩意亂。玫瑰紅常說的話,鬼使神差一樣回響在她的耳邊。玫瑰紅說,你跟我是一樣的人。你的結果也會跟我的結果一樣。她想,我放棄了陳仁厚就像玫瑰紅放棄萬叔一樣?我嫁給張晉生就有如玫瑰紅嫁給肖錦富一樣?我若是如同玫瑰紅一般,我又是個什麼樣的人?我豈不是一個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人?難道這是我想要的生活?這麼想着,心裡便像被刺紮着,隻要它在跳,怎麼都是個痛。兩日後的下午,肖錦富依時到德明飯店。用鑰匙打開房間,一股香水的芬芳立即從屋裡飄出,徑直鑽進他的鼻孔。人未見,心便已醉。肖錦富掩門即說,寶貝,是不是等急了?屋裡一個女人轉身道,可不是嗎?這麼晚才來。那聲音嬌軟無力,像是在空中飄浮着。女人卻并不是水上燈。她說叫銀可可。從此德明飯店便成了肖錦富的溫軟鄉。銀可可像一瓶永遠也喝不完的好酒,品一口,便通體舒适,醉意上頭。肖錦富想,這女人還是淫蕩點好。她們淫蕩起來,真是讓男人開心呀。便是這天,兩人從中午就在床上混,一直到天擦黑,也不想爬起來。肖錦富便叫了酒菜,讓服務生徑直送到房間。門鈴響起,肖錦富去開門,結果門一開,闖進來三四個男人。肖錦富定睛一看,是漢口著名的黑道老大賈屠夫,當年肖錦富還幫他買過槍支。床上的銀可可正全身赤裸,裹在被中,渾身發抖。賈屠夫說,我不過出門半個月,你居然鑽到别的男人的懷裡。你道我出門做什麼去了?打日本人!你他娘的卻趁這個時候背叛我,你跟漢奸有什麼差别?銀可可哭道,大哥,你也曉得的,沒有男人我活不下去。肖錦富緊張了,說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賈屠夫說,沒你說話的份!你竟敢搞我的女人,你知道她叫什麼?肖錦富說,不是叫銀可可嗎?賈屠夫說,銀娃,你告訴他,你到底叫什麼?銀可可低聲道,叫銀娃。肖錦富傻眼了,賈屠夫一直與漢口名妓銀娃姘居,漢口人差不多都曉得。賈屠夫說,我如果讓你活着出了這個門,我賈屠夫今後在漢口還怎麼混?要說你也值當,漢口多少人想睡銀娃,全都沒機會。你倒攤上了。所以今天你死也是一個值。肖錦富還想說什麼,賈屠夫頭一擺,一個跟班上前,将肖錦富的鼻子一捏,下巴一掰,另一個跟班走過去,打開一個瓶子,将裡面的汁液朝肖錦富嘴裡一灌。肖錦富滿嘴白沫,驚恐地一指瓶子,說這是什麼?賈屠夫說,這還用問?毒藥呀。肖錦富吓得當即昏厥,之後便再也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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