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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頁(第1頁)

商泱擱下碗筷,擡起頭望着萬俟珏。剛從水裡爬出來的萬俟珏頂着一頭零亂的頭發,發梢上還滴着水,單薄的内袍也被身上的水浸濕貼在肌膚上已呈透明。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眸光黯淡,不若往日那般光彩耀眼。萬俟珏的傷比她想象中要嚴重得多,她估計可能腑髒和周身的骨骼都傷了。她将密封在湯盅裡的湯倒進碗裡,遞到萬俟珏的面前擱在桌子上,又碗起自己的飯碗低頭吃飯。萬俟珏低頭聞了下面前的湯,抓起勺子喝面前這碗和藥汁沒差别的補藥湯。胃裡墊了點東西,萬俟珏也恢複了點精神。她等那做仆人打扮的護花婆婆把桌子收拾幹淨出去後,她才問商泱:&ldo;師傅,如果這次我沒有活下來,你是否會傷心?&rdo;商泱默默地看一眼萬俟珏,在桌子上輕輕地寫下兩個字:&ldo;不會。&rdo;雲淡風輕的容顔,淡漠得沒有絲毫情緒。萬俟珏意外地發出自己一點也不氣憤,她沖過去砍大蛇是自己的決定,與商泱無咎。但她覺得失落,也有難受,自己在商泱的心裡竟是那般沒份量,商泱的心裡隻有她小姨。她輕輕地說了句:&ldo;我沒有父母,我的父母是一塊巨大的墓碑,我永遠記得小姨跪坐在墓碑前的模樣,生與死的距離在那一刻體現得淋漓盡緻。活着的人,滿心悲恸,死人變成一塊冰冷的墓碑,冷冷地立在那,不管碑前的人如何傷心它都無動于衷。我很怕死,害怕有天自己會變成一塊冰冷的墓碑。&rdo;她說到這裡,起身,緩緩地走出商泱的寝宮。她怕自己死,但她更怕商泱死。她怕商泱受到傷害,更怕有天去看商泱就像看自己父母一樣隻看到一塊冰冷的石頭雕刻成的碑。她也傷心,傷心商泱這麼不在乎她的生死。如果她不是萬俟雅言家的孩子,或許商泱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會。5050、…琉璃告訴商泱,萬俟珏回到小院子就把房門關上了,除了允許照顧她飲食的兩個仆人,誰都不讓進去探望,已經把自己關了十天了。商泱面無表情地用啞語句了問:&ldo;她吃飯了嗎?&rdo;琉璃說:&ldo;一日三餐倒是正常,就是成日裡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rdo;商泱回琉璃三個字:&ldo;随她去。&rdo;琉璃問商泱:&ldo;你就不怕她再出什麼事?&rdo;商泱搖頭。萬俟珏惜命、愛美,之前身上有點針眼大小的傷都能躺上好幾天,更何況是這次腑髒骨骼俱傷?萬俟珏在傷好之前決不會出門,要是現在出門蹦跶才不正常。她估計萬俟珏的傷應該養得差不多,又用啞語對琉璃說:&ldo;這幾日你看着她點。&rdo;琉璃歪頭,似笑非笑地瞅着商泱。商泱知道琉璃誤會了,在紙上寫下句:&ldo;别讓她傷愈後掀了殇情宮。&rdo;&ldo;哦‐‐&rdo;琉璃拖長聲音應了句,又摸出張拜貼遞給商泱,說:&ldo;幽岚城華君底下的兩個侍女遞來的拜貼,想上殇情宮,沖萬俟珏來的。&rdo;商泱翻看過拜貼,略作猶豫,讓琉璃把這貼子送去給萬俟珏。萬俟珏養了十天,精神已經恢複,她躺得骨頭都酸了,在床上躺得全身難受,終于躺不住肯下床到院子裡活動。這才剛在院子裡打了套殇情宮的掌法,琉璃就來了,遞給她一張拜貼。琉璃說:&ldo;照殇情宮的規矩是不留外人的。天音、清憐還有那什麼羽弗麒好像都不是殇情宮的人嗬,雖說是你的手下,可他們不是殇情宮的弟子,好像跟鳳軒門的牽扯倒是蠻深。&rdo;琉璃的話都說得這麼明白,萬俟珏又怎麼聽不明白。她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兩聲,說:&ldo;我還是鳳軒門的少門主,琉璃大管事,你是不是想連我一起趕呀?&rdo;&ldo;哎呀,珏兒,你真聰明,深知我心。請問你什麼時候滾?&rdo;滾你媽!萬俟珏的頭皮頓時炸開在心裡發出一聲咆哮,面上卻笑呵呵地說:&ldo;要滾也得向師傅道個别不是?&rdo;&ldo;嗯,那是,可是你師傅沒空,你向我道别就成了,我會代你轉告的。&rdo;萬俟珏在心裡哼哼兩聲,問:&ldo;我想跟我師傅成雙成對翻雲覆雨你也想代勞麼?&rdo;她嫌棄地上下打量琉璃兩眼,在心裡暗罵句:&ldo;狐狸精!妖裡妖氣的哪有我師傅有愛!&rdo;琉璃見萬俟珏的神情,哼道:&ldo;我說你這什麼眼神?&rdo;&ldo;啊?我哪有什麼眼神?我這是在欣賞琉璃姑姑的避月羞花、沉魚落雁、傾國傾城的絕世之姿……&rdo;萬俟珏的話猶未了,就見門口出現一個身影,當即嘻笑的馬屁精神情一斂,換上一副端嚴威儀的模樣,低低地幹咳一聲,說:&ldo;琉璃大管事,珏兒這就不多加唠擾了,即刻安排幽岚城的人離去。&rdo;她說罷,轉身望向羽弗麒。&ldo;羽弗麒見過少城主。&rdo;羽弗麒來到萬俟珏的跟前躬身行了一禮。萬俟珏做了一個托手狀,說:&ldo;免禮。羽弗将軍來得正好,你準備一下,即刻離開殇情宮去與宮主身邊的侍女天音、清憐會合。&rdo;羽弗麒緩了下,問:&ldo;不知少城主有什麼安排?末将與天音、清憐會合後做什麼?&rdo;&ldo;打點行禮,準備啟程回去。&rdo;&ldo;是!&rdo;羽弗麒應聲。萬俟珏問:&ldo;羽弗将軍還有别的事嗎?&rdo;羽弗麒說:&ldo;末将……末将隻是來看看少城主身體是否康複,今見少城主神采奕奕也就安心了。&rdo;萬俟珏輕輕&ldo;嗯。&rdo;一聲,說:&ldo;去吧。&rdo;&ldo;末将告退。&rdo;羽弗麒行了一禮,退了下去。待羽弗麒一走,萬俟珏就對琉璃說句:&ldo;我去向師傅辭行。&rdo;琉璃問:&ldo;向我辭行不是一樣的麼?&rdo;萬俟珏把小嘴一噘,說:&ldo;見不着師傅我不走。&rdo;&ldo;噗!&rdo;琉璃噴笑。這小混蛋在屬下面前一副人主派頭,等屬下一走,立即就變回無賴嘴臉。琉璃往院子裡的桂花樹一靠,瞅着萬俟珏,說:&ldo;我看那什麼羽弗好像對你有意思?你看啊,這人也算是儀表堂堂,武功不弱,與你又家世相當……&rdo;她的話到這裡就見萬俟珏的眼神陰沉下去,當即笑道:&ldo;喲,你看不上他呀?我記得他好像是秦鳳軒的親曾外孫吧?他曾外公秦鳳軒、他母親呼延師師、他父親羽弗邪與你家的淵源都極深,論武功……他修習的是太情寶典吧?那日屠龍,我見到的身手不弱,放到武林中也是難得的高手,配你不差啊,至少比那什麼羽弗麟、韓道要強。哎,我在幽岚城的時候可聽人說,你将來的夫婿是在這三個人裡挑。這該不是你的準夫婿吧?&rdo;她越說越來勁,看到萬俟珏那隐忍不發還強裝不上心的模樣樂得真想再沖上去掐幾把,從這孩子三歲起她就覺得欺負這孩子特好玩,比商泱小時候更有趣。萬俟珏笑道:&ldo;我還不知道琉璃管事有做媒婆的潛質,敢情江湖傳聞有誤,琉璃管事不僅跟狐仙有關系和月老也有牽扯,失敬失敬。珏兒還要去見師傅,告辭。&rdo;蹲身,扭頭,朝雲霧宮走去。萬俟珏一扭頭,臉色就已經青了。從她懂事起,選夫婿這事就是她的心頭刺。她要的陪在身邊的人一定是她所愛的人,不是政治聯姻招來的對象,堂堂幽岚城的少城主拿自己的婚姻來做政治交易,這對她來說是侮辱,侮辱她的能力、她的本事、她的情感。她小姨有那能力選擇和心愛的人厮守難道她不能?這麼多年的謀籌,這麼多年的經營,拼命地擴張權勢不就是為了能夠自己掌控自己的一切嗎?婚姻?沒有師傅,陪在她身邊的那個不是她所愛的人,她甯肯一個人到老。誰敢強逼她,誰敢違她心願做她夫婿,她要誰死!死無葬身之地!雲霧宮廊橋前的守衛弟子已經撤去,萬俟珏順利地上了雲霧宮,這才剛拐彎就遇到護花婆婆拿着整理花圃的小鏟子從假山後方的花圃中出來,擋住她的去路。萬俟珏在這老太婆手上吃過虧,不敢造次,趕緊笑着行禮,說:&ldo;珏兒向護花婆婆問好,琉璃管事說師傅有事召見我,還請護花婆婆引見。&rdo;護花婆婆打量萬俟珏兩眼,做了個&ldo;你稍等&rdo;的手勢,轉身朝商泱的寝宮方向走去。萬俟珏的嘴角噙着笑,站在台階上眼巴巴地望着那護花婆婆到了商泱的寝宮前,護花婆婆剛踏進房門,她立即施展輕功一溜煙地奔過去,鑽進商泱的房裡,一進去就見到商泱把起一雙愕然的眸子看着她。護花婆婆回頭,沉着臉朝她比劃一句:&ldo;你怎麼擅自闖過來了?&rdo;商泱擡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下,引起護花婆婆的注意,然後朝護花婆婆打了個手勢,讓她離去。她又對萬俟珏比劃句:&ldo;你有什麼事嗎?&rdo;比劃完,便又低頭去琢磨面前的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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