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宋元與歐姐談論的都是不着邊際的事情,很快就到了目的站。出了車站之後,她們打車到汽車站,她們要去的不是沈陽市中心,而是縣城。大概一個小時之後到縣城,在下車之際突然看到一群人跑到她們身邊,宋元看到這樣的陣勢吓到了。她們有些人說着方言,有些講着别扭的普通話,音不準,宋元根本聽不懂。“坐車嗎,去哪裡……”那些人問的就是類似這樣的詞語和問題。她們好不容易才從這群人中擠出來,宋元走了幾步之後回頭看,這些人在這樣的天氣中做生意,隻要有一個汽車停下來,有旅客下車他們都會跑過去問。生活逼迫他們,有些人有些職業也注定了。宋元問:“他們是在搶生意嗎?”歐姐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仿佛從他們身邊擠出來的時候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似的。歐姐聽到她這麼問,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是啊,拉客。”“這樣不是很容易出現問題嗎?”曾經有報道因為拉客出現打架鬥毆的情況。歐姐揚眉:“那又如何,這是他們的工作,養家糊口的飯碗。”宋元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陣仗,視線在他們身上久久不移開。在宋元深思的時候,歐姐說了一句:“你終于知道你的工作有多高尚了吧。”宋元對上她的笑容,随後扯了扯嘴角,離開了這個地方。不過腦海中一直浮現着歐姐的那句話。她的眉頭緊鎖着,歐姐認為他們的工作不高尚嗎?還是覺得自己的工作有多高尚?職業不分高低,更沒有貴賤。他們的生活不易,在别人看來他們的工作就變得低賤了?如果是這樣,宋元認為她們現在本身的工作也高尚不到哪裡去。現在她們不正是去“求人”麼?其意義是一樣的,隻不過沒有在大庭廣衆之下,或許覺得還有一點顔面留存罷了。據宋元所知,歐姐也是從農村出來的,她在大城市生活,拼出了一條道路。此刻,她想起關于歐姐的傳言。歐姐學曆不高,當初為了進入這個公司花費了不少力氣。歐姐曾經說過,當初她以為業務員低人一等,是一份很沒有面子的職業,隻是為了生存和一口氣才選擇了這個工作。直到後來她跟進的項目中,所接觸的人都是政府單位,甚至很多人都是高管職位。漸漸地才平衡自己的心态,她以一個正常人的心态去面對每一個客戶,就算他們的職位很高,她都顯得不卑不亢。還記得有一次經過她的辦公桌時,她跟許琪說,見到客戶的時候不要覺得自己很卑微,在所有人面前我們都是平等的,就算他們的職位很高,隻要我們的稱呼到位了,那就沒有任何問題。宋元知道歐姐是一個講究平等、公平的人,至少在她的觀念裡,她認為她應該得到同樣的對待。歐姐在與客戶接觸的這些年裡,她學到最重要的價值應該就是這種觀念的平衡吧。那麼那句話,隻是歐姐的無心之言吧?可卻生生的紮在宋元的心裡,久久不散去。說到這一塊,同樣的,宋元一直不喜歡把同齡、同級、同輩的人稱之為“您”,當她進入這個公司,接觸到這些客戶的時候,“您”和“你”的區别就非常大。不管客戶是誰,他的年紀如何,他的職位如何,隻要這個人能你帶來利益,那麼就必須稱之為“您”。這是規矩。這半年多來,她在電腦上打過最多的字是“你”,漸漸地就被“您”代替。因為這個字可以改變别人對你的看法。你和您,從口中脫出,并沒有很大的區分,可有些人就特别看重這一點。所以這兩個字給了她深深地印象體會。記得有一次,她幫經理處理一個客戶的售後,那個客戶與她是同樣的年紀,有可能還比她小,是一個姑娘。那時候她用“你”來稱呼她,客戶對她愛理不理。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出了錯,又擔心處理不好,經理會開罵。就在她糾結萬分的時候,旁邊的同事打了一個電話,她抓住了那個字眼——您。無措之下,她開始把“你”代替為“您”,客戶才漸漸與她搭話。宋元瞬間了然,一個人有資格擺譜,那是因為你處于下風的位置,她高人一等,并不是因為她的資曆高尚。直到整理完售後的事情,她才深刻明白在這個職場裡,不要用年齡職位這些無形的東西去衡量一個人。在那之前,如果不是長輩,宋元不喜歡稱呼“您”,在同輩人面前她更喜歡“你”這個字,她不願用這樣繁重的稱呼,但不是每個人都與她這樣想,誰都想得到别人的尊重,所以“您”這樣的字,即使多麼不願意說都必須說。這是生存的一個簡單技巧。職場中,沒有絕對的朋友,朋友可以用“你”來稱呼,如果是朋友以外的人,“您”這個稱呼絕對占有很大的優勢。不要否認,這确實是一種必不可少的職場規則。宋元從小到大沒有求過任何人,直到出了社會後才明白,有些事情之所以寸步難行是因為頭頂上的王冠消失了。所以當你沒有任何王冠作為保障的時候,“您”這個字就一直用着吧。如果幸運的話,客戶也會對你說“您”,這樣可能會平衡一些。就算這麼多年過去了,宋元還是一個驕傲的人,這些年的驕傲沒有被淹沒,這種驕傲還在骨子裡。“您”和“你”給她上了一個很好的課程,讓她丢棄那些所謂的驕傲。雖然很沉重,卻也要忍着。沒有任何資本,那麼就該知道自己的位置。不要說誰殘酷,他們隻不過想要更好的生存罷了。來到客戶的地盤,一切都很順利。隻是宋元的心一直很低沉,回去的路上都是歐姐問什麼她答什麼,後來可能因為她沒怎麼說話,歐姐以為她累了就沒有再吵她。此刻她的心裡很複雜,看到的人,見到的事都好像在變,又好像沒變。那些人那些事都讓她放不下,慢慢地發現自己很可笑。她連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還怎麼顧及到别人呢。第二天上班,宋元比以往的每一天都來得晚,她遲到了。進入公司以來,她從來沒有遲到過,今天還是破天荒的一次。許琪走到她的身邊說:“你遲到了。”她在簡單的陳述一個事實。宋元擡頭:“是遲到了。”“你以前都來得很早,難不成昨晚回來很晚嗎?”昨晚的确回來很晚,但還不至于讓她起不來的狀态。“沒有。”許琪笑了笑:“上班嘛,總會有特殊情況,能理解。”宋元看向她說:“昨天去見的客戶對我們的印象還不錯,剩下的就要由你跟進了。”許琪停頓了一下:“你不跟我們一起麼?”宋元笑:“沈陽的項目,經理就沒打算跟,之後還是你和歐姐處理,我隻能做一些簡單的支持。”許琪點頭:“好吧,我也聽歐姐跟我說經理放棄沈陽項目的事情了。”宋元笑笑沒再說話。過了一會,許琪問:“今晚部門裡的幾個人聚餐,你要不要一起?”宋元知道部門裡總會有一些人經常聚在一起吃飯,消遣一下下班的時間。宋元想了想說:“不去了,你們去吧。”許琪皺眉:“你這樣不行的。”宋元疑惑。“跟部門的人達成協和的關系很有必要。”許琪在給她表述一個常規現狀。宋元笑了笑:“我不去,不是還有你嘛。”“不管。反正你今晚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幫你報名了。”許琪直接說。宋元歎氣,也就随她了,畢竟她進入公司以來,除了部門的活動之外就沒有私底下跟他們一起吃過飯。正如許琪所說的那樣,跟部門中的人處好關系很有必要,在将來有求于他們的時候就不會太難說出口。聚餐的地點選在了公司附近,下班後,大家就可以拎包直接過去。聚餐的人有許琪,宋元,小郭,八卦女同事,顧老師和紅姐。值得一提的是顧老師和紅姐。顧老師在還沒有進入公司之前,他是一名教師,進入公司之後大家還是稱呼他為顧老師。紅姐也是部門中的一員,她的年紀是整個部門中最大,雖然業績不能與歐姐和經理相比,但還是一個優秀的業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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