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明白。&rdo;蕭言緘點頭,拉着李雲錦坐下,阿姨,謝謝您。&rdo;說什麼謝啊,都一家人了。&rdo;李雲錦說完,又瞪了眼紀老爺子和紀鵬,再把手橫過蕭言緘的肩膀,攬住她。蕭言緘把頭靠在李雲錦的肩膀上,有點疲憊地閉上眼睛。但眼睛一閉上,腦子就不由自主地想到紀安,腦子裡亂轟轟的,又睜開眼,坐正身子,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凝重。過了大慨半個小時,羅聖明的母親背着一個背包來了,把背包遞給李雲錦。李雲錦打開背包,對蕭言緘說,來,阿姨給你看一樣東西。&rdo;從裡面抱出好幾疊相冊,這些都是安安小時候的照片,我都保存得好好的,我跟你說,這孩子小時候可乖了,打小就招人疼……&rdo;她也不管蕭言緘是什麼反應,翻開紀安的相片就自顧自地說起紀安的往事,你看,這是出生三天的,臉都沒長開,皺巴巴的皮膚紅紅的,那時候還是黑白照,看不出來效果,安安生下來的時候好小的,才三斤半,頭還沒他爸的拳頭大,就那麼小小的一團……&rdo;李雲錦念叨着,蕭言緘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靠着李雲錦朝相冊上看去。泛黃的黑白相片上是一個被老土的花布襁褓包着的小嬰孩,眼睛都沒有睜開,緊閉着眼縮成一團,給人一種特小特脆弱的感覺……[]這是安安啊?好小哦?三斤半?能養活嗎?&rdo;蕭言緘說完就覺得自己說錯話了,這不已經養大成人了嗎?不容易養活啊,這孩子半夜常發病。我記得紀安才三個多月的時候,有一回淩晨兩點,高燒到三十九度半,把全家都吓死了,趕緊送醫院,結果遇到路上修路,一不小心車子開進坑裡了怎麼也推不出來。把我們急得啊,直接抱着孩子往醫院跑,她爺爺沒看清路,摔路邊水溝裡了。&rdo;李大人又指着下面這張,你看,這是一個月大的時候,那時候特愛笑了,誰逗她都笑,眼睛小小的,一笑就眯成條縫,還手舞足蹈的,雙手拼命拍,小腿兒使勁地蹬,特招人喜歡。&rdo;阿姨,這眼睛也太小了吧?怎麼現在她的眼睛就這麼大了呢!?&rdo;蕭言緘努力去看那照片,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像紀安,她的眼睛有些潤,相片上的孩子多健康、多可愛。大了就長開了!安安小時候是單眼皮,長着長着就變成雙眼皮了。還有,你看這個,是四十天的時候拍的,當時讓她看我們,非得去看那條狗,拍成個斜眼了……&rdo;紀老爺子看着李雲錦在那裡一邊翻着照片一邊說紀安的過去,聽着聽着眼睛就紅了,站起身,就往外走……紀鵬看了紀老爺子一眼,也跟着歎了口氣,悶在那裡,盯着李雲錦發呆。阿姨,這是安安多大的時候的照片?很可愛,是在打拳麼?&rdo;蕭言緘問。照片中的孩子小小的,穿着身練功服,有模有樣的比劃拳腳。嗯,跟她爺爺學那什麼虎拳。才兩歲多點大,已經會走路,可連媽都不會叫。這孩子腿勤嘴笨,八個月大就能自己扶着凳子走路了,可到了一歲半才會喊人,喊的那聲媽哦,跟喊&lso;罵&rso;似的,還隻喊一個字。喏,你看這是她跟她爺爺的合照,一老一小的站一塊兒擺一個造型,打的什麼少林五行拳裡的虎拳吧?記不清楚了。這麼大點孩子,哪會學那什麼功夫啊。&rdo;李雲錦又是一陣心疼,那麼小的孩子,當年學那什麼功夫,可沒少遭罪。言言,你再看這張,她爸頂着她,她騎她爸脖子上照相,一泡尿淋她爸脖子上了……&rdo;紀鵬也聽不下去了,站起身,低着頭快步走了‐‐蕭言緘擡頭看了眼對面椅子上空了的位置,再看了眼對面走廊盡頭站一塊兒的兩父子,又看看李雲錦,歎了口氣,心裡仍然壓得難受。但她不得不佩服李雲錦的用心和手腕,這一方面緩和了她和李雲錦的情緒,二來也無形地給了紀鵬和紀老爺子一記軟刀子捅進去。這李雲錦在這裡數照片,說着當年的往事,其實就是在提醒那兩人,看看當年你們辛辛苦苦寵着、養大的孩子,如今給你們逼成什麼樣了!這當老媽維護女兒的用心,連蕭言緘都不得不動容。她低聲說,阿姨,以後我也叫你媽吧。&rdo;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叫李雲錦為媽,或許是想與紀安近點距離,或許是想替紀安多盡點孝道,或許是想與李雲錦一起努力讓紀安活下來,或許是她們兩人女人的心此刻都牽挂在同一個人的身上……李雲錦回頭看了眼蕭言緘,擡起頭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早該改口了,都成了安安的媳婦進了我們羅家的門,自然得改口跟着紀安叫媽了。&rdo;羅家?&rdo;蕭言緘有點愕然,您不是姓李嗎?&rdo;我跟我媽姓,我哥跟我爸姓。我媽不甘心她們家到了她那代就斷了姓氏,于是讓我跟她姓,還說将來我要生了兩個孩子,第二個孩子也得姓李。可我有高血壓,生安安都是冒着生命危險生的,哪敢再生第二個。&rdo;蕭點緘點頭,覺得很揪心,更覺得紀安得來不易,一陣沉默過後,她才又問,那羅聖明應該叫您姑姑才是?怎麼叫阿姨了?&rdo;她揉了揉太陽穴,努力讓有點渙散的精神集中。我們鄉下人喚雞才叫&lso;咕咕&rso;,我聽着逆耳,教這孩子叫阿姨,反正就一個稱呼,無所謂。&rdo;李雲錦輕聲說,聲音輕飄飄的,眼神也有點飄忽,視線似乎穿透照片看到了别的地方,她緩緩地說,明明小時候成天追着家裡那隻生蛋的母雞喊&lso;咕咕&rso;天天守着那母雞生蛋,蛋一生出來他就撿了蛋當場敲破生吃。你想啊,我一個風華絕代、小鎮上排名一等一的李大美人,讓我跟一隻生蛋母雞一樣的稱呼,我能樂意嗎?&rdo;李雲錦似乎想讓氣氛活躍點,故意用俏皮的語氣說出,但此是此刻,又如何輕松得起來。安安和明明不一樣,她從小就不吃雞蛋,這孩子挑食。&rdo;她重重地歎了口氣,手指在相冊上滑過,落在一張光頭照上面。羅聖明看到那兩個女人偎依在一起窩在對面的椅子上翻着紀安的照片,一張一張地說,一張一張地數,一次又一次地抹淚,弄得他的鼻子也酸酸的。這人還在手術室裡,她們兩個就擔憂成這樣,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非瘋了不可。明明,你勸勸你阿姨吧!&rdo;羅聖明那老實巴交的父親在一邊小聲說。羅聖明搖了搖頭,随他們去吧,看着點她們就好。&rdo;不讓她們找點事情打發時間分散點高度緊張的精神,隻怕紀安一出來她們就得倒下去了。十幾個小時的手術,平常時候很決就能過去,可在這手術室外,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羅聖明都覺得自已快撐不住了,那兩個女人終于累了,一人捧了一本相冊翻。羅聖明靠在牆上看着蕭言緘,重重地歎了口氣。那女人一晚上都沒說幾句話,一直在聽他的阿姨說,安靜得讓人心疼。羅聖明又歎了出聲,要不是不合時宜,他真的很想把那女人抱在懷裡。驚覺到自已的這種想法,羅聖明趕緊别過臉去,臉紅了,也心虛了。終于,手術室的燈滅了。羅聖明一下子站直身子,然後奔過去,羅聖明的父母也圍了過來,醫生,怎麼樣?&rdo;手術很成勸,病人的情況一直很穩定。&rdo;蕭言緘大大地松了口氣,一下子癱在李雲錦的懷裡。媽,安安沒事了。&rdo;她說,然後笑了,又哭了。李雲錦也一邊抹淚一邊念叨,手術成功就好,手術成功就好。&rdo;紀安聞到熟悉的味道就醒了,她睜開眼,就看到女王陛下坐在旁邊,一遍又一遍地撫摸她的頭。紀安抿着嘴,有些虛弱的笑笑,視線落在女王陛下的臉上。她家的女王陛下臉色有些蒼白,但還算是精神。特别是看她的眼神,溫柔的凝視,像雪山甯靜的聖湖。紀安的心一動,要不是剛手術完,還不方便動也沒那力氣動,她非得把她家的女王陛下壓下來親兩口不可。乖乖的再睡會兒,我會守着你的。&rdo;蕭言緘低聲說,流露出的是濃濃的溺愛。紀安的頭左右擺擺,她才不要她家的女王陛下累着。她的視線朝李雲錦望去。李雲錦忙說,安安,你就安心休息,我會幫你看好言言的。&rdo;紀安眨了眨眼睛,表示放心,又閉上眼睛睡着了。李雲錦重重地歎了口氣,壓在心底的大石頭也算是落下去了,她扶着蕭言緘的肩頭,說,回去睡會兒,你熬了兩天兩夜沒睡了,鐵打的身體也撐不住。要是讓安安知道,她會跟你急的。&rdo;蕭言緘起身,媽,你回去睡會兒,我在這裡守着,一會兒您睡醒了再來換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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