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冕這一生,落地便是無邊富貴,年輕時也曾有些抱負,卻終不得展,索性便做了一個天下最愛玩、最會玩的富貴閑人,全心全意沉醉于遊樂。但每每閑時,心中自然常有自嘲,也常有自傲,卻從未想過,會有一首詞,将他一生的心迹,寫得如此透徹……念了兩遍,隻覺得既想哭又想笑,大步回到桌前,将滿杯酒一口喝下,又連喝了兩杯,這才慢慢抑住胸中的激動。始作俑者洛妍此時已坐回桌旁,眼觀鼻鼻觀心,碎碎念:“介,就是千古名篇的魅力,跟我無關,跟我無關。”隻覺得四面八方都是驚詫的目光,不由比在高府觀瀾閣裡更覺坐立不安。卻聽慕容冕高聲笑道:“以後我這裡不叫閑園了,就叫柔鄉!多謝公主賜名!”洛妍一張臉紅得都要燒起來了,眼睛盯着腳下,直想找條縫好鑽進去,可找了半天,呃,還是沒找到……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聽慕容謙笑道:“王叔太給平安面子了,她也就是學着别人胡亂謅了幾句,恰好和了王叔的心意,你要再這樣誇她,我看她就要鑽到桌子底下去了。”衆人一看,洛妍果然低着頭,卻露了一對紅通通的耳朵在外面,不由都笑了起來,李氏就拍着她的手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家郡公就是這急脾氣。莫被他吓着了。”李氏是讀過書的,自然也驚詫于洛妍的“才華”,但此刻見她羞窘,一副小女兒模樣,不由又生了幾分憐惜,忙插科打诨跟她說點閑話,那邊慕容謙也極力扯開話頭,洛妍這才慢慢自在了些。慕容冕自是找人将洛妍的字迹收好,見熱菜已上齊,心裡暗暗得意:有了這一首詞,他的“閑園”,不對,他的“柔鄉”自會留名千古!也算這輩子沒有白白玩樂,對洛妍更是感激,不由笑道:“公主留詞,我也無甚可以回報,隻是在上都還有一座小小的園子,不如就送給公主吧。”洛妍大吃一驚,忙道:“不行,這如何使得?”慕容謙已接過話頭笑道:“平安她倒是不缺園子,飛公主當年的小觀園如今就已撥給她做公主府了,王叔既然有心,我還真要代她向您讨要點東西。”慕容冕忙道:“殿下盡管吩咐。”慕容謙微笑:“王叔想也知道,平安回京便要開府,因她三年前去了大理,原來使喚的舊人已經七零八落,要開府一時哪裡去找那麼多可靠的下人?我這一路過來,見這園裡的人都進退有度,所以我也就厚着臉皮,替平安向王叔讨幾個下人,也無須能幹出衆,隻要踏實可靠就好,隻是時間卻有些緊,我想後日一早便跟我們一起上船才好。”慕容冕不由一驚,他雖是閑人,卻不是笨人,腦子微微一轉,便明白了慕容謙的意思:洛妍這一回去開府,自然要人,但若在京中買人,隻怕無論如何都難得幹淨。若是從他這裡帶人回京,别的不說,起碼可靠——他一個享樂的公爺,誰會閑到往他家安釘子?隻是這樣一來,卻坐實了自己跟他們親近,以後……也罷,“天下事,公等在”,他從來不沾朝政,送侄女兒幾個下人也是平常,有什麼值得害怕的?就是有風險,自己又不是沒有退路?沖今天這首詞,這風險也值得一擔!心中計議已定,笑道:“這有何難?殿下放心,明日我就會準備好!”慕容謙心裡微微松了口氣——他自打給慕容冕送信,說想來他的閑園一觀,心裡打的就是這主意,本來還擔心這老滑頭給他打馬虎眼,沒想到洛妍倒寫出這樣一首妙詞,想來郡公準備下人時,更會多用心思。突然間,心裡又是微微一動:洛妍一直求他找個地方把梅子放了,讓她能平安過完下半輩子,這卻又是最合适的地方!見慕容冕坐下,遂輕聲道:“還有一件小事,公主身邊有個丫頭因生了病,不好繼續服侍公主,公主又憐惜她,就想把她送到莊子上,王叔也知道,我們回京隻怕凡事都不方便,就不知王叔這裡可有合适的地方?這丫頭隻是得了病,眼下需要養一養,以後她若不樂意自己要走或嫁人,王叔都由她就是。”慕容冕先是皺眉,聽到後來說是可以由那丫頭自己走掉,大約是不打緊的人,這才笑道:“小事一樁耳,那丫頭可是還在船上?明日一早,你派個侍衛帶着我的下人上船接了她,一輛車直接送到鄉下就是。”慕容謙聽他說得如此上路,笑吟吟的敬了他一杯:“一切就有勞王叔了。”這一頓飯直吃得賓主盡興,飯後,李氏便領着洛妍去了給她準備的住處,是一處極精緻極舒适的小院,雖然不比聽雨樓那般别出心裁,但論到陳設布置,卻無論是洛妍自己的住處,還是相府的客院,都有所不及。最讓洛妍喜歡的卻還是暖閣裡那個溫泉池,等李氏走後,她立刻美美的泡了個溫泉浴。出來擦幹頭發,胡纓就進來給她按摩,說是新配了一種香脂,有讓人放松的助眠效果。洛妍躺在床上,有一搭無一搭的跟胡纓聊着給她們安排的住處可還舒服?怎麼沒看見雪清?也不知是溫泉的特效,還是這香脂的功用,不知不覺間她竟睡了過去,醒來一看已是天色微明,不由暗暗吃驚,下定決心以後一定也要在自己府裡搞個溫泉來泡泡。這閑園的早飯是分了三個食盒拿進來的,一盒是各色的精緻點心,一盒是兩碗粥兩碗湯,還有一盒是各色清爽小菜。洛妍一夜好夢,早上神清氣爽,胃口竟也好了三分,喝了一碗粥,一份湯水,又吃了個銀絲卷才罷。剩下的便讓天珠幾個分了吃。李媽媽自是老懷大慰,深覺以前公主胃口不好,都是因為廚子手藝太差!這邊李媽媽正盤算着怎麼去找個好廚子,突然門簾一挑,一個侍衛沖了進來:“殿下請公主趕緊去他那裡一趟。”洛妍一驚,二哥還沒有讓人這麼着急的來找過她,不敢耽誤,帶着青青便跟在侍衛後面跑了出去。一路急行,洛妍心裡已想了七八個可能,越想越是害怕,好在慕容謙所住的地方也不甚遠,沒多久就進了他的院子,又被領進房中。隻見慕容謙臉色肅穆,一見洛妍,也不多說,便将手裡的一個香囊遞給了她:“你看看是否認識這個東西?”洛妍剛接過香囊,便覺一股羊臊味撲鼻,忍不住皺眉,又仔細看了看這香囊,是一個極精緻的墨綠底銀絲繡梅花的香囊,看上去似乎已用了很久,裡面略有些黃色的極細的粉末,卻隻剩了個底。看着眼熟無比,想了半日,才突然醒覺,這是她很久以前給身邊幾個丫頭的東西,繡梅花的——是梅子的!那這粉末,自然就是那迷心散!梅子大概就是用這個香囊裝着迷心散帶在身上?難怪那時自己總覺得她身上都有一股羊味,隻是,為什麼……洛妍蓦地擡起頭來:“梅子出什麼事情了?”慕容謙眉頭深鎖,默然看着洛妍,洛妍心裡隐隐猜到了答案,忍不住寒戰了一下,終于還是咬牙問:“為什麼?是誰?”慕容謙心裡微微歎息,面上卻隻淡然道:“像是自己,用的是身上的汗巾子,侍衛也沒有聽到别的動靜,隻一樣奇怪,她手裡緊緊的攥着這個香囊。”洛妍腦子裡突然出現了一幕:因過年,自己特意讓針線局做了四個香囊給她們,梅子接過香囊時那愛不釋手的樣子似乎就在眼前……沒想到,她竟會用這個來裝害自己的藥,更沒想到她死的時候會緊緊的握住這個香囊!不知道那一刻,她在想什麼,可自己,的确從來沒有想過要她死,她隻想讓梅子能找個地方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慕容謙淡淡的道:“我原是想帶她回京城的,好歹也是個人證。但一來你求過我幾次,二來以她的身份,作證隻怕也無人肯信,所以前日我便讓她給我寫了份供詞,不過是用來做個案底。她倒是寫了好幾張,我下船前去她那裡收供詞時,看她神色還平靜;其實我昨天已求了王叔,一早就準備把她接到王叔鄉下的莊子裡,以後她或者務農或者嫁人或者自己找别的出路都可以,沒想到打開門卻看見……讓人看過,就是今天早上,大概也就差了一兩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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