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妍看着這位梅相,心裡也是倏然而驚:不愧是一代名相,目光深遠!她的想法就連手下的晏柏雄、姚初凡也不大清楚,卻被這位老丞相一眼就看了出來,而且看到了問題所在!她上有皇帝支持,下有京報在手,真要操縱輿論,影響政局,已經有了資本。忍不住點了點頭:“梅相目光如炬,平安佩服。隻是請恕平安直言一問,梅相所憂慮的,是京報,還是平安?”梅以則微一沉吟,擡眼道:“二者皆有,京報是開一代風氣,以後如何難說,而公主參政,是前朝禍事所啟,殷鑒未遠,平安公主如此才華,自能留名千古,何必自陷泥潭?”洛妍看着這個老頭兒,隻見他目光清正中略帶憂色,心裡倒真是生了些感動:自己與他并無交情,他跑來說這麼篇讨人嫌的話,憂慮朝政多變是其一,其二大概還是真心欣賞自己的“才華”吧?覺得自己就應該寫寫詩寫寫文,留個才女的清名——她要不要哭着告訴這位,她也很想啊!如果不是别無選擇,她在二十一世紀為報紙賣命還沒賣夠麼?還要跑這裡來接着幹這不是人幹的活兒?她也想談談情跳跳舞,虛度歲月,亂抛光陰,奈何沒那個命!不過,他這一來,倒也是個機會……歎了口氣,洛妍道:“梅相好意平安心領了,隻是您相信也好,不信也好,平安也是身不由己。如今,開弓沒有回頭箭。雖然所作所為,自問無愧于心,但究竟是對是錯,卻也難說。平安也想着,是否要請天下士子才女,一并來讨論女子是否可以參政,是利大還是弊大,不知梅相意下如何?”梅以則沒料到她會突然提出這麼一出,不由怔了:“公主此言何意?”洛妍笑了笑,“梅相莫不以為平安在開玩笑?此事絕非出于平安私心,實在是身在局中,終究困惑,欲請天下才智之士為平安,亦為後來者解此困惑。女子參政,有女皇、韋氏之禍,亦有北靖、飛公主之福,如何方可趨福而避禍?梅相難道不想聽聽天下人的意見?若能取其精華,何不就此制定制度?”“就以宦官制度為例,東漢便有宦官亂政之災,前朝明皇之後,更是愈演愈烈,我朝聖皇制定制度,宦官非随侍皇帝不得出京,宦官不得為官,亦不得任免官員,違者六部王爺奉天子劍先斬後奏,百餘年來再無宦官之禍;婦人幹政亦然,北魏曾有‘立子殺母’之祖制,卻未能杜絕婦人幹政,反而令皇帝養母權傾天下;大燕曾禁後宮幹政,然前代亦有母子争權之痛,梅相難道不想永絕後患?”梅以則看着她,目光驚疑,“公主此言當真?”洛妍微笑點頭,“《京報》向天下征稿,梅相若願賜文,當放,願與梅相商讨而後定。梅相亦可遣心腹幕僚,始終參與此事,監督公主府官員。”……送走了梅以則,洛妍站在廳中,出神半響,終于忍不住微笑了起來:命運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記得有人說過,當你走在對的路上時,在需要的時候自然會有一雙手伸出來幫你。看來,真是如此。那麼,最重要的,就隻剩下與太子的會晤了。洛妍招手叫來黛蘭:“你去跟小天使禀報一聲,我稍後有事登門讨教。”随即又召來晏柏雄與姚初凡,将适才與梅以則所商定的事情告訴了他們,兩人眼裡頓時露出“我不是在做夢吧”的表情,姚初凡性急,已插言道:“公主這是何意?雖然我朝開府的公主都頗得民意,但天下人贊同婦人參政的能有幾何?此辯論一出,公主不是自縛手腳?”洛妍淡淡的一笑,“就是要自縛手腳,不然何以自我警醒?辦邸報,我一人之利益得失事小,于天下有益無害才是大事!”隻見晏、姚兩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又是一變,幾乎就是崇敬了,洛妍咳嗽一聲,背過身去,“你們下去吧。”臉上已經忍不住的開始發燙了——演技這玩意兒好練,就是心理素質這一關,還是很難提高啊。隻見黛蘭已經匆匆走了回來,“小天師說,随時恭候公主大駕。”有問誅心走進心遠的院子時,洛妍突然有種時光停滞的奇妙感覺:還是安靜得可以看見陽光中細微浮塵的院子,還是孤零零的石桌石凳,心遠似乎永遠穿着那身白色的袍子,靜靜的坐在面向院門的位置,外面的季節已經轉換了三次,而這裡卻是一個被歲月徹底遺忘的角落。看見心遠已經向自己颌首微笑,洛妍心裡打了個突,思想進入高度戒備狀态。隻是突然注意到他真的穿的還是夏天的白袍,忍不住還是先開了口,“你不冷嗎?要不要我讓人給你做兩身夾棉的?”心遠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柔和的笑意,“不必了,多謝。”洛妍立刻戒備的等着下一句,卻見他已經閉上了嘴,不由松了口氣。大概她的表情太過明顯,心遠垂眸微笑起來。洛妍頓時有點讪讪的,想了想才道:“我來這裡,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明天太子來訪的事情。”心遠擡起頭,靜靜的看着她。眼光清澈,神情甯靜,洛妍頓時覺得有點眼暈,卻舍不得從這麼美的一張臉上轉開眼睛——他要老是這樣不開口該多好啊!清了清嗓子才道:“其實,是我約他過來的。”心遠的臉上沒有露出任何驚異的表情,依然安靜的等着她的下文。洛妍接着道:“我有事情需要和太子密談,隻能借你的名字,你的地方。等會我會讓人把從相鄰庫房到你這裡的後牆打通,明天我把太子送到你的院子裡後,會從那裡重新進來。”心遠點了點頭:“你進來後,我會回避,需要我再進來的時候,你到庫房找我。”洛妍不由松了口氣: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突然又覺得這樣的心遠實在不大正常,忍不住看了他幾眼。心遠擡起雙眼,“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嗎?”洛妍心裡詫異尤甚,忙搖頭:“沒有了,心遠……你,沒什麼事情吧?”心遠微笑了起來:“沒什麼,我隻是不想讓你有任何改變,所以,我改。”洛妍忍不住摸了摸耳朵,她真的,沒有幻聽?心遠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淡淡的苦笑:自己真的有這麼糟糕嗎?老師說得對,成長是一件永無止境的路。自己從來都自認為理智冷靜成熟,可跟她在一起,先是困惑逃避,然後就總喜歡把她逗得發急發怒——這和那些通過把漂亮小女孩弄哭來表達感情的幼稚園男生,有什麼區别?……說好巳正來拜訪小天師的太子慕容端是提前了足足一刻鐘到達公主府的,洛妍迎出去時,才發現他并沒有動用車鸾,而是直接騎了馬,隻帶着七八個侍衛,身上穿着青色的長身小袖袍,月白色收口褲,随意清爽,看起來竟像比平日年輕了好幾歲,隻是眼下略有青色。看見了洛妍便微笑道:“是我來早了些。”洛妍笑着行了禮,便将他迎進了公主府,略寒暄了幾句,又着人去通知了小天師,這才帶着他一路向那小院而去。心遠已開門迎候,兩人見了禮,慕容端便回身吩咐,“青梧跟我進去,你們都在外面等我,沒有傳喚不得打擾。”跟在慕容端身邊的一位侍衛向前走了一步,他身後那個侍衛頓時臉上流露出難色,“太子殿下,這恐怕不妥,臨行前太子妃反複交代過我等不得離開殿下左右,屬下以為……”慕容端轉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這侍衛才住了嘴。洛妍便笑道告了退,帶着青青幾個回到前廳,眼見太子侍衛中的一個大步走了出去,心裡一動,低聲吩咐了青青幾句,這才轉身從後門進夾道到了心遠院子後的庫房裡。那裡的後牆上昨夜已開一扇小門,進去就是心遠院子的北房的西間。打開簾子出來時,隻見心遠與太子已坐在正房裡,大約是在說嘉福寺的冬至大祭,居然說得有來有往。唯一進來的那位侍衛靜靜站在屋角,幾乎沒有一點存在感——這位大概是太子真正的心腹,以他的性格,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很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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