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爸又把手裡的水跟食物,塞進老大爺的手裡。老大爺雖然餓的肚子咕咕叫,但卻是個有骨氣的。并沒有看到吃的,立馬上手搶過來就吃。而是推回狗子爸手裡,說道,“這年頭,誰家糧食都不富裕,我吃了你們的,你們要是回去餓肚子怎麼辦?”老人家顯然是沒有看到王家挨着牆角放置的背簍。“老……”林雨薇差點喊老伯,忽而又憶起自己現在的年紀,硬生生改口,“老大哥,您别客氣,咱家裡還有吃的,救人如救火,您先吃口墊墊肚子。咱們呐,相逢就是緣。”若是在後世,這倒在路邊的老人家,可不是什麼人都敢扶的。即便是有愛心,說不得都得讓人開上視頻,打開錄像才敢做好事,其實挺諷刺的。不過在六十年代,大家還是比較淳樸的,何況這老大爺看着面善。他們一共三個人呢,沒啥後顧之憂。“這怎麼好意思……”老大爺搓搓手,實在是不好意思。他祖上曾經也是官宦人家,可惜一代不如一代,後來世道越來越亂,家裡老婆孩子全沒了,隻剩他一個老頭子過活。他年紀大了,也賺不着什麼錢。現在哪裡都困難,是以他的日子越發不好過。原想着把家裡的宅子租出去一部分,收租子,好有些進項,先把這段日子熬過再說。哪知,現在日子不好過,連帶着房子也不容易出租。家裡人多,住不下的想租房子,又嫌貴,有那點錢,還不如多買點糧食填飽肚子。家裡房子寬敞的,自然也不會租别人的房子。他前後尋摸了一個多月,也沒找到合适的租客。最近幾天,又是焦急又是饑餓,這才昏倒在路邊遇到王家一行人。“讓你拿着你就拿着……”狗子爸直接把紅薯跟土豆塞進老大爺懷裡。老大爺這才不推遲,吃着紅薯的姿态不慌不忙,顯然是個有教養的。“爸,奶,咱們先送大爺回家吧?”老大爺看着是個有教養的,能在縣城住的,大概都會有點路子。不管怎麼說,先扯上關系,以後萬一就有用呢。大狗子做夢都想在城裡找份工作,做令張家村羨慕的城裡人。在城裡上班,有工資,有糧票、油票、布票、工業票等等農村很難弄到的票據,日子比農村不知道好過多少倍。像現在,農村種出來的糧食要交公糧,而城裡人僅憑戶口,就能領上比農村口糧還多的糧食,這對二狗子是個極大的誘惑。這兩年他在村裡下地賺工分,賺到的公分年底發糧食還不夠自己吃的,天天餓肚子。一年到頭都吃不上幾次肉,衣服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真是受夠了。他不想一輩子做個在地裡刨食,靠天吃飯的老農民,家裡沒有條件,他就自己創造條件。林雨薇跟狗子爸都沒想太多,聽見二狗子的建議,心裡都覺得二狗子是個善良的人。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也不差這點時間。況且他們也不确定老大爺是不是餓暈的,還是身體有什麼問題。索性,就照着二狗子的建議,直接送人回家。縣城的好些牆上标着一些富有年代特色的标語,例如一馬當先,萬馬奔騰,以鋼為綱,全面躍進,領導人萬-歲等等标語。路上大部分行人步履匆匆,隻有些不大點的小屁孩,年少不知愁滋味在各處瘋玩,一路上老大爺絮絮叨叨解釋了,自己為什麼暈倒在路邊,又說起自己家裡隻剩一個人,家裡沒糧食就想着把房子租出去一半,可惜還沒找到合适的人……又說起自己祖上本是詩書傳家,先輩還曾經中過進士當過官,隻是後來一代不如一代,最後隻剩下秀才,再最後大清都完了……一路下來,老大爺的情況王家人也了解得七七八八,王家順便也簡單介紹了自己家。當老大爺聽到林雨薇有七個孫子時,那激動羨慕又傷感的情緒,林雨薇看了都不好受。老人家的宅子不近,再過去都出了縣城,也難怪他的房子不好租出去。一般有能力租的,那都是手裡有一點錢,這樣的人一般都是上班有工作,例如紡織廠員工,中午休息時間,人家也不可能把時間都花在路上。所以這房子真不好出租。這一路上個人心思不同。狗子爸:這老大爺也太可憐了,膝下連個孩子都沒有。自己有七個狗子,相比來說實在太幸福啦。至少他不用擔心,晚年隻有自己一個人過活,他有七個兒子養老送終呢。哪像老大爺,有個萬一,都沒人照顧。二狗子:看老大爺的做派,就不是個老農民,他果然有眼光。倒時候多照顧照顧老大爺,說不準工作的事情就有眉目。其實他更傾向于走剛認識紡織廠的采購主任路子,可惜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領導,兩邊又沒有人情在,他想要個工作,哪兒有那麼容易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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