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宗,客舍。
月夜風涼,淺淺淡淡的山茶花香隐在風中徐徐而來。
窗下,顔浣月穿着一件寬大的寝衣,半幹的濕發披在身後。
她一手撐在高椅扶手上拖着半邊臉頰,看着泣淚白燭,口中低聲背道:
“登瓊州而訪玉京,仰四極而抱寰宇,星辰為帶,日月為佩,日月為佩……”
隔着一方桌案,一盞燭火,正在垂首提筆勾描一幅天極星宿圖的少年随口提醒道:“俯山河。”
顔浣月忽而擡眸看了他一眼,不知他是此前背過這一篇,還是短短時間之内聽她記誦,便也記住了。
但他一邊在紙上描畫,一邊以手掐算,不斷在星宿旁添補着各類陣法變幻之法,似乎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手邊的星宿圖上,并沒有發覺到她的注視。
顔浣月收回目光,閑閑地“嗯”了一聲。
口中念道:“俯山河而臨塵煙,入世情而遠情怨,癡妄皆空,欲憎終散,抱元守一,雖熙熙攘攘,立此間一如萬裡寒宮阙……”
“顔師姐。”
對面的裴暄之側臉上映着燭光,正眉目低垂,一邊以細細的小毫筆尖勾連着北方七宿,一邊漫不經心地打斷道:
“天色不早了,你心口的傷損了不少元氣,這幾日莫再勞心費神,還是早些休息吧。”
顔浣月随口附和了一句,但卻并未聽從他的意見,理了理半濕的長發,繼續背了半個時辰。
待頭發差不多快幹了,徹底将這篇内經背完,才去起身往床邊去。
一陣水汽清香從身旁拂過,裴暄之長睫顫顫,筆尖微頓。
他盯着墨色正濃的筆尖看了許久,明知該往何處下筆,卻始終落不下去。
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向她看了一眼。
見她已将一床被子推到床内,解了一半床帳擋光,自己坐在床尾掐訣打坐。
在他身後,燭光未能涉及的角落裡,窗外清冷的月光漫到掉漆的舊木椅上,與他一同沉默着。
她背了半個多時辰的《清淨經》,他幼年時就已聽熟了。
那時随先生待在天塹之畔,雖病餓交織,卻還要時常複誦先生口授之書。
幾年之間,風雪苦寒、死生朝夕,背誦一類的事于他而言很是輕松,這些經籍他背得極快,卻也隻被他當成獲取先生給的半塊冷馍的任務罷了。
這世上許多經籍,在許多時候,又何嘗不是人填飽肚子的手段呢?
他原本對此篇并未有什麼成見,可今日她不斷重複的那短短百餘字,卻似是一個又一個細細的冰刺,一下一下刺入他心口。
不痛,卻帶着一股不堪細想的寒涼,令他那點本就松動不堪的希冀悄然瓦解,将無數不安與慌亂混入心血,不受控制地滲入四肢百骸。
幼時先生說他乖戾難訓、自私重利,因此罰他罰得極狠。
先生從不會動手打他,無論寒冬臘月還是炎夏酷暑,都隻會
問他,“這次你自己覺得該去外面跪幾個時辰?”
他不是個喜歡硬碰硬讓自己挨罰受罪的性子,為避責罰,他也很快就學會了僞裝成先生想要他成為的樣子。
謙和、克制、守禮。
時間久了,這些僞裝像是真的,也像是假的,他或許是做到了一些,也或許從來都隻是他自己的一部分性情。
如今哪些是他,哪些不是他,隻有他自己最為清楚。
癡妄皆空,欲憎終散
若他隻是她的熙熙攘攘呢?
他望着顔浣月白皙甯靜的面龐,分明隻有幾步之遙,她卻始終都像一抹虛渺的,遙不可及的癡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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