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盡頭,轉彎,上二樓,什麼年代了,樓梯還是木的,嘎吱嘎吱響。繞了三次才上到樓層,别說一隻小電器還跑得挺快。我喘着氣問:“這,這是哪裡啊。”錄音筆在左手第一個房間門口嘎地停下來,門上三個碩大的紅字:停屍房。我後背的寒毛嗖的一聲全部立起來,彎腰拿起錄音筆,我不知怎麼就壓低嗓子問它:“來這幹嗎呀?”它紅燈一亮,回放半個小時前的一段對話:男子聲音:你确定在這裡。(聽得出來,這是諾曼)另一個男人:肯定。我早上親自來看過的。就是你要找的那個。男子:“我一個人上去。二樓停屍房右手三号對吧。你把車開遠一點。”錄音筆把回放關掉,開始羅羅嗦嗦告訴我,它如何趴在那輛車的後面動都不敢動,經曆了在市區龜速行駛時被人抓現行的危險和出郊區後飙到一百八十公裡的生死一線。這輛車如何先送藍藍去上班,兩個人還在車廂裡接吻(我差點把它的耳機拔出來丢掉,它說我應該冷靜的面對現實)。然後就在四海大廈下面接了另一個男人上車,其樣子之醜陋實在應該在公衆區自殺以告慰天下育齡婦女。然後就到了這裡,它給我們打電話還吓昏一個老太婆,醒過來非要說它鬼上身,也不想想人家是電器來的,上個鬼啊上。我打斷它問怎麼隻錄這點,它說之前也有和藍藍的對話,怕我受不了刺激已經直接删掉了。這厮雖然口水多過茶,行動還是很有效。不過對着停屍房我還是犯開了嘀咕,怎麼都有點冷梭梭的。南美才不關心我,飛起一腳,當啷就把門踢個大開。我身不由己就往外一閃。她轉來伸出手臂摟住我肩頭,怪好笑的說:“喂,你怕什麼?你把它當蔬菜倉庫好了。”蔬菜倉庫?何解?她理所當然的看着我:“你們人死掉了和一棵蔬菜被割下來有什麼區别?”我想了想,說:“蔬菜可以吃。”她漂亮的細細眉毛一挑:“人不可以吃嗎?”我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幾乎咳死,過了半天才能說話:“恐怕味道差一點~~”既然隻是個“蔬菜倉庫”,我好歹可以鼓起一點勇氣來。走進去一看,好多蔬菜啊。左邊這排卷心菜,注明了是被汽車摩托和自行車收割下來的,中間這排土豆就比較好彩,一直老到發芽,芽都再老了才被送進來。至于右邊那些西蘭花,都屬于不幸被外來暴力強行采摘過的,摸樣相當凄慘。我戰戰兢兢的走到右邊三号,還沒等運足氣,南美已經一掀白布單,說:“看。”這是個十六七歲左右的少年郎,圓圓臉上眼睛閉着。應該死去沒有多久,皮膚還有生人的顔色。我心理恻恻的。想我兒再過十多年,也是這青春摸樣,要是遭了橫死,我該怎麼活下去啊。突然之間,思念沖擊到我心底,恨不得立刻就可以把曆曆抱在懷裡,保護他一生一世平平安安。他身上穿着藍白色的學校制服,胸部塌陷下去,硬着頭揭開外套看,真慘不忍睹,是活活被打死的。血塊淤結着,一根白森森的肋骨穿出了皮膚,無聲的切割着冰冷空氣。我看得心裡一陣一陣的痙攣。轉頭卻發現南美專心的注視着這具屍體,眉頭微微皺起。她問我:“你有沒有發現他少了什麼。”我忍着淚答:“生命。”南美溫和的看着我,伸出手來握住我的手,接着說:“他胸口的皮膚不見了。”仔細看,果然。在一片破碎狼籍之中,很容易忽略他胸口的那一塊鮮紅,原來是整塊皮膚被切走不見。我和錄音筆異口同聲問:“為什麼?”南美把被單再給男孩子蓋上,閉上眼輕輕念頌了幾句什麼,稍後告訴我:“不要太難過,他下一世命運極佳。羨殺無數人。”我猜她是為了安慰我,不過總比沒有安慰好。正等着她繼續告訴我們關于剝皮的事,忽然門外傳來輕悄悄的腳步聲。南美神色一凜,突然抓住我一個好大的回旋,雙雙轉到右排盡頭的床角蹲下,隻露出四隻---五隻,錄音筆也有一隻---來看着剛剛虛掩上的門。根據我六根不淨的世界,來者是人是鬼實在難以知曉,尤其是這腳步聲十分詭異,單調而清脆,丁,丁,丁,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門一晃,我心都要跳出嘴巴了,南美蓦然身體一長,閃電般撲向門口,我配合她的雷霆動作大叫一聲,力求聲勢奪人,結果聽起來像慘叫多過像怒号,聲音回蕩在空洞的房間裡,先把我自己吓了一跳。南美沒好氣的回身給我一鑿栗:“你叫個屁,你們家電鋸。”電鋸?跑來做什麼?我趕緊迎上去,果然是我們家的電鋸。它幹脆利落的報告:“藍藍回來把她的所有東西都拿走了。連曆曆的玩具都全部拿走了。你快去看看。”我一聽頓時濁氣攻心,撒腿就跑,聽到南美在後面問電鋸:“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它說:“阿ben說老關這兩天神魂颠倒它不放心,放了十七八個針孔攝象機放在他身上。”緊接着就沖我喊:“我說,你那條花内褲上次小小不是給你扔了嗎?你怎麼又撿回來了?”鬧了個大紅臉,捂着我的花内褲。我們一行人飙回了家,果然一片混亂。衣櫃門大開,所有季節的衣服打成一片,堆在地上,其他的地方也沒落好,能見天日的都見了,連我十幾年前拿的勞動光榮積極分子獎狀都跑到沙發去了。我迷惑的站在這狼籍之中,不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電視機默默走了過來,跟着是攝象機,往我面前一站,我就看到了藍藍,穿一身精幹短打,走進屋子四下翻尋。我看她的摸樣,不象是在拿東西,一百一是在找東西,最後随便卷了一些玩具之類的走掉,都不看看有隻電動飛魚的尾巴早就掉了,一啟動上天就重演挑戰号悲劇,一頭紮到空魚缸裡。南美跟我有同感,在一邊戳戳我脊背:“你老婆不像是來拿拿玩具而已啊,你是不是藏了什麼金銀珠寶在家裡啊?”這個問題不用我回答,因為我們家電器不約而同的,一起發出深深的歎氣聲。傻了半天,我心亂如麻的坐下來抱着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問南美:“你說的是藍藍有血光之災?到底怎麼回事。”南美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看着我,過了半天聳聳肩:“她最近天狼入星,主災。而且月亮落在冥王,有亡魂宮進駐。陰影範圍極廣,牽連四周。”我悲痛的看着她看了半天,說:“不懂。”她一把把我揪起來:“哎呀,你坐在這裡有個p用啊,趕緊去看看好了。”被她像拖麻袋一樣拖着走了一段,我忽然聽到有一陣悅耳的音樂穿來,“哈瓦那曼波”,難道我的錄音機跟來了。四下看看沒有。南美卻一手松開我,從容伸手,從自己胸部拿出一隻小巧的手機。我鼻子一熱,趕緊轉頭鎮靜。她接電話,未語先笑:“豬哥,怎麼了?”立即七情上臉:“今天辟塵炒小白菜?”眼睛睜到史無前例的大,好吓人:“不留給我我一把火燒了你家。等着。立刻到。”她把手機又照原樣放進去,老天,看多兩次,我這輩子要帶着三十八度六的體溫生活下去了。她拍拍我,把我硬是從直立狀态拍成一隻蝦米。以為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結果再直身才發現,她已經不見了。跟來的時候一樣突然。想想她剛才通話的内容,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為了一碗小白菜。”電炒鍋呀電炒鍋,我們家客人沒出息成這樣,你難辭其咎啊!說不得,老婆是我的。兒子也是我的。有血光之災也要去頂住。束了束皮帶我昂起頭,大步流星追藍藍而去。跑了兩步,摔個屁蹲。這華蓋運未免交得有點雷霆萬鈞。撐起來一摸摸到電動衣架,是它袢我。“幹什麼呀?”我以為它擔心我要跟我去。還有點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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