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小東西好收拾,最難搞的是我們客廳用的那一台分體空調,拆卸是個專業活,我和藍藍都算不上手熟技工,仰頭未免看着犯起了難。空調看了看我們,看了看排在我們身後各個電器的大眼小眼,高風亮節的說:“我留守好了,不是說小鼻子(我們家剪鼻毛器)沒在家嗎?我等着它。”我很擔心:“萬一待會有别人來怎麼辦?”它把出風口上下搖擺兩次,表示考慮中,須臾說道:“沒關系,我沒去過火災現場,裝裝傻吧。”我還在猶豫,藍藍把我一扒拉,上去跟空調說:“你自己小心吧,萬一犧牲了,我給你選塊好地方埋,明年上供要什麼?”它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說:“給個清洗服務吧,光榮也要光榮得體面一點。”聽得我眼淚都要出來了。眼見大家以神速結束停當,我打了電話找到一家搬家公司,要對方來個車,人家問:“你們搬哪裡?多少東西?”我捂住電話向藍藍請示,她想了想:“我們公司最近要搬到七搭八百貨上面去辦公,正在裝修,我有鑰匙,我們先去那兒吧。”搬家公司來前的半個小時,我深刻的理解了熱鍋上的螞蟻所面臨的是什麼樣的處境。一頭是擔心有人很快要殺上家門,給我們一個滅門式洗劫,一頭挂着阿ben孤身在亮堂堂承擔換節目的大任務,萬一有個失手,我一定要把腸子都悔青。胡思亂想中我又把念頭轉到了自家兒子身上,之前那陣大雨真的是曆曆的念力所為嗎?他還有什麼潛力是我們不知道的呢。想到這裡我決定去做個實驗。看曆曆正在和阿三聊天兒,說:“三兒啊,你這樣其實挺好看的啊,你不是說看不懂就是藝術嗎,你看你燒出來的樣子就很藝術。”阿三明顯對此審美趣味不太認同,不過它一向溺愛曆曆,聞言不過翻翻白眼,有氣無力的說:“哦,哦,哦。”我湊上去對曆曆說:“你能不能在心裡使勁想一想,就想要讓阿三恢複以前的樣子。”聽我這樣說,大家對剛才那場蹊跷大雨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來了,紛紛丢下拱豬不打,圍上來看熱鬧。曆曆對我的要求頗有點迷惑,想了想,說:“為什麼要恢複以前的樣子啊,我覺得三兒這樣挺好看的。”我把他抱在懷裡,哄道:“你就随便想一想好了。”曆曆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閉上眼睛說:“那我開始想了。”大家一起大力點頭,凝神貫注的把它看着,全體電器的運轉聲都關掉,我大氣不敢出。過了一分鐘,他張開眼,對我們左右看了看,非常鄭重的說:“我真的開始想了。”要不是他才五歲,電鋸一定要上來打人了。緊張好久,憋氣憋得我心都疼了,曆曆猶自閉着眼,阿三的外表則絲毫沒有變化,小小終于忍不住問:“曆曆,你到底使勁想了沒有啊。”回答它的是一陣輕微而香甜的鼾聲,臭小子站在那裡睡着了。被戲弄了的電器們發出強勁的噓聲一哄而散,走之前還對我扔下嚴正的警告:“老關,出來走江湖,麻煩你有點專業精神好不好,這樣混,我們不會給錢的。”我很委屈:“我沒說要你們給錢啊。”眼尾餘光掃過地面,發現真的有幾個鋼蹦兒~~~大家烘烘鬧了半天,負責望風的照相機大馬金刀跨着三角架沖進來了,先對藍藍敬個禮,報告道:“司令,下面有輛大卡車進了小區,車身上有友誼搬家公司幾個大字。應該是我們叫的。”藍藍回了個禮,轉身一把拎起兒子,招呼大家:“我們下樓。”從這段對話可以看出來,照相機乃是我家曆次軍事演習的忠實擁護者,軍規法紀,遵守得十足嚴格,它沒機會正經當一把兵,實在是可惜了。我趕緊上前把她攔住:“老婆,這不是我們自己的車,照搬家公司的規矩,應該是人家上來搬的。”說時遲那時快,穿着搬家公司統一制服的幾個工人已經從電梯門裡冒了出來,手裡拿着一張定單四處看門牌号碼。我搶上前去招呼:“這裡這裡。”光擡電器,十分輕松,最多是冰箱的個頭大點,也大不過電梯。我們家那些愛往外跑的電器和電梯其實十分相熟,有時候半夜無人,還端個小闆凳出去跟人家唠嗑,有幾次太過忘形了,保安上來查夜的時候沒有及時回避,還被拿到垃圾站去,要千辛萬苦跑回來。今天一進去,卻屁都不敢放,電梯明顯是在忍笑,噪音之大,害得工人們交頭接耳說:“這電梯多少年了?該換了吧。出事故就不好了。”七搭八百貨離我家說遠不遠,說近不近,限于行車路線的管制,走過去所花的時間比坐車過去還精簡一倍有餘。我一家三口人擠在卡車的駕駛室裡,聽司機大聲武氣的和後面車廂裡的同事聊天:“老張,你把那電視機什麼的放放牢靠啊,别掉下來了,那玩意可容易壞了。”老張一嗓子吼回來:“沒事,放得好好的。我說那老闆,你們家的電器怎麼都跟被火燒過一樣啊,家裡遭災過嗎?”我過了半天才發現老闆這個偉大的字原來是在稱呼區區在下我,支吾兩下,扛住沒出聲。他們倒也不在意,繼續聊:“說到火災啊,老張,你今天中午看電視沒,說有個小學燒得不得了啊,啧啧,造孽啊造孽啊。”聽到這句,我和藍藍脊背上寒毛齊齊一立,她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兒子正欲張開的小嘴巴,從源頭上杜絕了言多必失,禍從口出這一隐患。那邊已經接口:“是啊,不過電視台說看到好多電器在火場,說什麼懷疑它們有自主行動能力。聽聽這屁話,燒壞那麼多娃娃沒個交代,拉扯些鬼東西。”我追着話頭,急忙打蛇随棍上,義憤填膺道:“說的對說的對,什麼電器有自主行動能力,你們家的電飯煲自己去做過飯給你吃嗎?”司機深表贊同:“對呀,都要我自己去洗米插電,不按對鈕啊,煮兩天都是生米。我倒想它們自主行動,多省心啊”和工人師傅們如此打成一片之餘,我耳朵尖,仿佛聽到擺放位置靠近身後隔闆的我家電飯煲很委屈的輕聲說:“你什麼時候自己去洗過米呀,都是我一手一腳做完的。”糟糕,短時間内看來是沒飯吃了,它一定會罷工的。靠着不斷打起精神和搬家工人們東拉西扯,分散人家主意力,我們終于挨到了把所有家電都搬進新地方的一刻,在那瞬間,我已經含淚講完了耗費我前半生多少精力,節衣縮食筚衣藍縷才收集到的所有笑話,如果再要拖久一陣,我就隻有效法那位時常在國際體育賽事上親身推廣天體觀念的仁兄,我以我肉聚眼球了。藍藍得知我竟然已經有了做如此重大犧牲的念頭,感動到熱淚欲盈,唯一一個小小疑問是:“你要是被人打死了,我可不可以假裝不認識你?”女人心真狠啊。這裡是藍藍公司将要遷入的一個辦公室,裝修基本完畢,正在晾着通風。裡外有兩百多平方米,大廳除開臨門處一個接待台之外,裡面分出許多小隔間,在其中工作的人,大抵神情都跟做賊相似,不時擡頭看看四圍,倘若偉大的老闆偶然有向自己這邊做物理移動的迹象,立刻把眼前電腦上的黃色笑話網頁改成年度行業市場調查報告,以示自己心懷高遠,殚精竭慮,相對每個月收到的那三鬥米,絕對是物超所值。裡間的辦公室則要豪華得多,估計是為高層管理人員設計,有碩大的沙發,十分舒适,會議室也氣派不凡。看來藍藍工作的那間小公司去年還是賺了錢的。說起藍藍的工作,我就忍不住想起諾曼那件事情,也是危機曆曆,也是心事重重,萬幸最後闖過。之後藍藍自然不會在原先地方繼續做事,去找了一段時間工作,卻都毫無結果,我和電器們在家裡每天愁眉苦臉,心情很爛。倒不是說我就那麼沒出息,連老婆都養不起,賣賣避孕套雖然不是什麼上台盤的工作,好在市場需要量總是有保證的,你要知道我們是小城市,晚上大家娛樂都不多。何況到了真正緊要的時候,自然有電鋸會上街打劫,不至于全家餓死。關鍵是藍藍經彼一役之後,不知是否南美給她下的遺忘符有點副作用,她變得精力無窮,說一不二,倘若真的賦閑在家,她就可以以一人之能量,把所有電器都搞瘋,連素來被稱為關家周總理之美譽的大大都頂她不住。可見事情的麻煩程度。好在有一天半夜,她一覺醒來,餓得眼發綠,家裡的存糧給她吃個一幹二淨,還是沒蝦米用。好藍藍,一腳把堅持要陪她上街的我踢開,揣了十塊錢就出門了,随手還拿了一個我帶回家當樣品的避孕套,我記得型号是“風暴中心”,說以防萬一。她剛一出門,阿ben就惴惴不安的過來問我:“老關,你最近和藍藍生活不大和諧嗎?附近晚上通過的男性多不多啊,她不會随便抓一個就~~~~”,氣得我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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