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開始,賊軍便一反常态的發動了最兇猛的進攻,那些反賊中的各級頭目,全部沖在了最前線。似乎他們接到了什麼死命令,全都不顧生死的一浪一浪沖了上來。反賊今天是來玩命的?所幸丁雲毅選擇的防禦地形非常好,讓賊軍的兵力無法充分展開,也讓自己的弟兄最大程度的抵消了兵力上的嚴重劣勢。可是,今天的厮殺也是颍州之戰爆發後從來未有過的。賊軍們一次次的被殺退,又一次次的沖了上來。鋪天蓋地,山呼海嘯。丁雲毅和弟兄們在奮戰着,他們不知道這樣的戰鬥什麼時候才會結束,但隻要他們中還有一個人在就會依然奮戰到底!死,在這個時候反而成了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了。賊軍蒙受着巨大的傷亡,官兵同樣也在蒙受着巨大的傷亡。連空氣中都飄蕩着揮之不去的血腥味,而那些失去了主人的戰馬,則茫然失措的在戰場上來回走着,打着噴嚏,似乎要重新找到自己的主人。整整一天的時間,兩軍就在這小小戰場上反複厮殺着。賊軍根本不給官兵任何喘息的時間,他們在以人命一波一波的沖擊着。終于等到了苦盼已久的夜色,那些賊軍這才停止了進攻,喧鬧無比的戰場,瞬間便安靜了下來。弟兄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一天的厮殺已讓他們精疲力竭。一等賊軍退去,方才還氣勢滿滿的精氣神似乎一下就被抽去,躺在地上,怎麼也都不肯起來。累了,從颍州殺到臨泉,這些弟兄們真的累了。丁雲毅同樣疲憊,每戰必先,所有的弟兄們都在看着自己,自己絕不能讓他們失望。在人數如此劣勢的情況下,現在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這些騎兵死戰到底的決心了。突圍?目前來看沒有太大可能,這裡雖然适合防禦,但幾乎就是一個死地。他搜索着戰場,看看那些屍體中,還有沒有幸存着的兄弟,盡管這是不太可能的。屍體中沒有看到一個還活着的兄弟,丁雲毅歎息了聲,坐了下來。邊上一個看起來還不滿二十歲的士兵,給他遞上了幹糧:“将軍,吃點吧。”“多謝了。”丁雲毅掰下了一點幹糧,放到嘴裡仔細的咀嚼着,縱然現在他連一點胃口也都沒有,但為了很快又會到來的戰鬥,他必須要補充上自己的體力:“你叫什麼名字?”“侯魯。”“多大了?”“十九。”“十九,不小了。”丁雲毅笑了下:“我看你今天殺了起碼有四五個人,勇敢得很,你不害怕嗎?”侯魯擡高了些聲音:“将軍有令,斬首不滿三級者,殺!侯魯甯可死在賊軍的手裡,也不想被将軍砍下我的腦袋。”“好,好!”丁雲毅忍不住大贊。侯魯忽然小心翼翼地問道:“将軍,你不是說援軍幾天就到了嗎?可是怎麼一直到現在還沒有來?”這一句話,把周圍的兄弟都給吸引了過來,這也是他們最關心的問題。“是啊,援軍為什麼還沒有來。”丁雲毅歎息了聲,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弟兄們解釋:“當日我離開信陽,督帥親自向我保證,援軍五日内必到,也許他們路上有什麼事情被耽擱了吧。”這是解釋時候的一個竅門。以目前的情況來說,丁雲毅必然要把責任推卸到洪承疇身上,否則的話軍心便有可能散了。侯魯被鼓起了一點信心:“我想,督帥那麼大的官,他總不會騙人的吧?”是啊,督帥那麼大的官,他總不會騙人的吧?所有的弟兄心裡一齊想道。丁雲毅苦笑了下,這該如何回答弟兄們?“好好休息,等援軍到了,我還要帶着你們殺回去。”丁雲毅拍了下他的肩膀,站了起來。巡視了下,他看到被自己俘虜的李定國被五花大綁放在了一角,低着頭默然不語,偶爾擡起頭來,和丁雲毅四目相對,眼中很快流露出了麻木、仇恨的目光。丁雲毅笑了笑,走到他的身邊,解開了捆綁着他的繩子,接着在李定國的旁邊坐了下來,把手裡的幹糧遞給了他:“吃點吧。”李定國也不客氣,一把接了過來,幾口就都塞到了嘴裡。十五歲,還不過是個孩子而已,抓住後一天一夜水米未進,也當真是餓極了。“你到底還是個孩子,何苦跟随反賊做這殺頭勾當?”丁雲毅語氣平穩地問了一句。李定國惡狠狠的瞪了他幾眼:“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若不是官府把我們逼的沒有活路了,誰願意起來造反?殺頭?我死也不怕,還怕殺頭嗎?狗官,今天你便是殺了我,早晚我義父也會為我報仇。”“你義父?張獻忠?”被對方罵了一聲“狗官”,丁雲毅也不生氣:“李定國,你義父隻怕也未必是真心起來造反。他曾經是延安府的捕快,後來被革了職,便至延綏鎮從軍。因犯法當斬,主将陳洪範觀其狀貌奇異,為之求情于總兵官王威,重打一百軍棍除名,從此便流落鄉間。後來賊寇一起,他便也成了其中一員……”“你胡說。”李定國大聲叫了起來。張獻忠當捕快被革職,當兵又被打了一百軍棍出名,這被他視為畢生奇恥大辱,從來不肯和身邊人說,因此知道的人不多。丁雲毅現在一提起,難免要引起李定國的抗議。“你不信?将來若有機會再見到張獻忠,你當面問他看他肯不肯承認。”丁雲毅也不在意對方的态度:“你們自稱‘義軍’,替天行道,可惜所到之處,若蝗蟲過境,寸草不留。官兵殺,老百姓一樣殺,而且殺起老百姓來,比殺官兵更加奮勇。李定國,我沒有說錯吧?”李定國沉默在了那裡。丁雲毅說的都是實情,“義軍”每到一處,每陷一城,都是大肆劫掠,大肆殺人,為了這,自己曾經勸過義父幾次,但義父都說自己年紀小,還不懂。“你們中有個叫羅汝才的,外号‘曹操’。”丁雲毅再度在李定國面前提起了這個人。羅汝才在賊軍中很有名望,甚至超過了高迎祥,所有流寇都知道這人講義氣,做事仗義,也都願意聽他的話。果然,一聽提起“曹操”,李定國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隻聽丁雲毅緩緩地道:“你們服羅汝才,說他做事仁義,連清官都不肯殺。可是,過去羅汝才娶不上媳婦,當了流賊首領之後,身邊美女不下百名,個個如花似玉,這怕就是他喜歡做流賊的理由吧。李定國,這和那些貪官污吏又有什麼區别?難道這上百名的女子,都是心甘情願跟着他的?我看這也未必,強搶民女的事怕對羅汝才來說是家常便飯。”李定國沒有想到面前這個官兵對“義軍”中的事情如此了解。羅汝才喜歡女人誰都知道,可他身邊女人是自願來的還是搶來的,也沒有人去關心。現在丁雲毅這麼一說,仔細想想當中大部分都不是情願的吧。丁雲毅面色平緩,語氣從容:“所以,劫富濟貧、替天行道隻不過是個口号,能夠自保就算不錯了,流寇都是些烏合之衆,勝不相讓,敗不相救,聚到一起不過就是為了打家劫舍,沒有别的目的。流寇都是親朋好友結合成的流氓團夥,為的就是搶掠,不是為了給誰打江山的。以前唐朝有個黃巢,也和你們一般,按照你們的說法也是‘義軍’,可是老百姓并不懷念黃巢,将來也不會懷念你們,因為你們隻不過是些流氓,哪怕将來真的被你們奪取了天下,也不是坐了天下的流氓而已。”按理說丁雲毅如此評擊“義軍”,可李定國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反駁,反而似乎陷入到了沉思。他雖然年輕,但卻早就有了自己的思想。他跟随張獻忠,一來是因此從小便在張獻忠的身邊,二來他堅信“義軍”是為了老百姓打天下,推翻那些貪官污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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