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泡兒周圍,是帶着金子色澤的光圈,晃得江菱月眼暈,他像是隐形在不知不覺間,因此,靜默了很久,直到,胡言亂語的盛星被輪子和秦媽攙扶起來,他這才往前挪動了一步。盛星還在嚷嚷:“守歲呢,不睡覺……”牆上挂着畫框的釘子松了,忽然,那一整塊木頭與玻璃,砸在了牆角的搪瓷兒臉盆裡頭,像是帶着意外與春意的一聲鑼鳴,結結實實響在腦子當中,盛星回過頭了,他睜圓了眼睛,可又有些迷迷糊糊,望向江菱月,說:“念……念微該上台了,唱《紅娘》,你是小姐,我是紅娘……”并不狹窄的正屋裡,裝潢還算體面,這樣望過去,立在視線中央的江菱月是台上的人,他穿着寒酸軍服,可神情不寒酸,長得挺拔,正歪着頭淺笑。盛星這人不老實,該瞞着的事兒比誰都清楚,他嘴巴甜,腦子也飛快,因此即便是醉酒的幻象,他也沒喊一聲“菱月”。“陪你守歲吧,我也不睡,”酒勁兒上來,江菱月這人感情用事,他忽然珍視什麼似的,迎上去,把盛星攙住了,又帶着呼吸的燙意,喃喃道,“你一叫……這名兒真好聽。”半面欲難安金雙會館的戲樓半明半暗,正是空曠沒人的時候,盛星不着急穿衣上妝,也不像往常那樣忙着喝茶歇息,他急匆匆上樓去,木頭樓梯“砰砰”,要把陳年的舊灰都抖開。江菱月蹙着眉毛回過頭,說:“穿這麼單……”“這你甭管。”盛星扯了扯灰色銀花大褂兒的領子,也挨着江菱月趴到欄杆上去。這是看台的中央,因此視野廣闊,戲樓的寬敞、明豔全映在眼睛裡;一整片都是整齊排列的桌椅,恍惚能想象到亮燈之後的人聲沸騰。正月十五剛過,打了春,可今兒,外頭下雪呢。盛星抓了抓頭頂潔淨的發,忽見江菱月遞來一盒兒白底紅字印拉丁字母的香煙,他問:“你哪兒來這個?”“少帥搬家時候給的那堆東西,我昨兒個翻了翻,”江菱月壓低聲音,嘴角帶着抹奇妙的笑,說,“要不是進口的,要不是老東西,還有清朝的一個煙壺。”盛星眼珠停頓了一下。“你還挺讨人喜歡。”也不知道盛星為何笑起來,一拳打在江菱月胳膊上;江菱月手筋兒酸了,煙盒在手裡沒攥牢,于是就這麼,順着看台的圍欄,掉了下去。江菱月埋怨盛星:“下面有人。”他說着話,傾出上身去看,他額前的短發順着風飄起來,一雙明亮眸子,隐藏幾分書生氣,卻也英朗又灑脫。帶着雪的鞋印兒,從大門口蔓延到此,那潔白的星星點點,被深色地毯襯得像乳,也像玉;還沒亮燈,因此看台被浸泡在天光和紅漆混成的玫瑰色暈影裡,陳嶽敏站在原地,他攥着那盒開了封的大亨牌兒香煙,仰頭向上看去。江菱月目光冷淡地舔了舔唇角,他沒瞧清楚下邊兒的人,倒是看見戲台上有人忙活着清掃;他将身子收進來,沖盛星說:“看不見,算了吧。”“我給你賠錢……要不你也在我家裡挑樣東西?”盛星知道他不追究,可愣要苦着臉不悅,别别扭扭講。江菱月伸手來,握住了盛星冷冰冰的手,他說:“咱下去吧,太冷了。”“我以為你要等着看開燈……可你拽我手幹嘛?”“你冷啊。”台後屋裡着起通紅的炭火,盛星捧着茶坐下了,他一仰頭,說話帶茉莉味兒:“輪子,去裡邊兒找找江先生的英國煙盒兒——”“不找了,”江菱月坐下來,湊近了盛星,俊俏的鼻尖懸在他臉上,說,“我不要了。”盛星悠地出不了氣,脖子根兒都癢起來,他從榻上跳下去了,撓着耳朵,說:“我換衣梳頭了,輪子,給我喊師傅。”梳頭的來了,輪子給拿茶拿點心,人家客氣,非得喊盛星一聲“爺”,說:“聽今兒陳老闆來了,真是稀奇,平時不都是太太來麼?”“陳老闆……是夠稀奇的,”手裡報紙能當個擺設,盛星透過鏡子,看見江菱月從榻上起來,于是說,“你甭去讓别人使喚,今兒唱不了改天兒跟我唱《紅娘》,我帶你上台。”梳頭的機敏,陪上笑臉說:“這位爺——”“叫他江先生就行,我朋友。”江菱月到盛星椅子邊兒上蹲下,他冷臉看着角兒一臉無防備的笑,因此問:“笑什麼?”“我也不能哭啊。”盛星說。江菱月身上是羊毛細線織的背心兒,套着襯衣穿,盛星喊他把大衣套上,說:“喝點兒茶看報吧,今天你甭亂跑了,咱晚上下館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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