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冷意,被牆壁與燈火阻隔掉了,盛星甚至為了收箱子而點了盞油燈,他回過頭,清亮地喊一聲:“鄭三倒茶。”淩莉潤穿淺顔色的、厚的長褲子,絲質襯衣被褲腰緊攬着,套了件鵝黃色帶兔毛領子的大衣;窄沿的帽子攏着新剪的,利落圓潤的短發。“新人?”她挑挑細眉毛,在詢問。“是,叫鄭三。”盛星請她快坐,鄭三出去前拿了紅花三才杯在桌上頭,裡頭是燙的普洱紅茶,淩莉潤一轉頭就瞥見了榻上睡熟的李漸寬,她忽然低聲地驚歎:“你哪兒來的孩子?”“哎喲,快别亂猜,是一朋友的,家裡有了變故,讓我帶幾天……變天的時候生病了,還燒着呢,愁死我。”“哦……我晚上看見江念微上你這兒來——”“是,他要給孩子們買新的冬鞋,他去柯钊那兒了,說幫陳老闆還人情,你知不知道這事兒?”盛星額前的頭發還半濕着,他愈發像在陽光裡生長的人了,那麼安穩而知足,比如這時候,風裡夜裡出門在外,都能把普普通通一間房當成個家。“不知道。”淩莉潤下嘴唇内側的肉,随即擡起嘴角,再展現一個十分徹底的微笑。她未掩藏什麼秘密,而是被秘密包裹着,因此一絲不苟,她笑得像回事兒,還和盛星侃着:“你倆真好呀……”“他現在有時候不想多說,所以談不上多好。”盛星這話裡,有謙遜羞怯,也含着幾分着實的煩心。淩莉潤輕歪着脖子,皺起眉将煙點上了,她像是來了幾分痞氣,可又沒和原本的和煦相沖;她不怎麼抽,可也熟練。“他煩了?”“怎麼會……”盛星低着下巴,那聲音忽然就從清亮到綿軟,再到微弱,他在榻上坐下,伸出了手;終于,像是準備好了投降,歎着氣喃喃,“可能是吧。”李漸寬蘇醒前亂晃的胳膊,放在盛星泛起淡紅的手心裡;李漸寬很燙,像是一團燃着的炭,有着熊熊的生機,也承受着悲哀的滅亡。淩莉潤擡起下巴,鏽紅色的嘴裡噴着白煙,她在桌上頭半趴着,黑眼睛看騰着白霧的茶碗,她下巴磕到桌上去了,慢悠悠,說:“你可以愛他和擁有他,可以熱情或者冷漠,但别想為他送命。”盛星正與李漸寬惺忪空洞的睡眼對視,這樣仿佛有機會探尋到孩童無法言語表達的心事。“我沒想過送命。”“真的還是假的?”“哪個是正确的答案?”盛星轉過臉,用微紅的、靈動的眼瞧淩莉潤,問她。忽然,李漸寬撇下了嘴角,他一雙與媽媽極像的、圓而且微凹的眼睛,湧起了淚光,再一瞬間,就哭了。盛星躬下腰抱着他,拿了一旁高杯子裡的溫水讓他喝;李漸寬顫抖着全身,像是壞掉的木偶娃娃,全然不受控了,在高燒裡神志變幻,那幹枯的小嘴巴,忽然裂開了縫,冒着鹹腥味兒的血。淩莉潤癡呆又訝異地看着一切,她一時間不知該不該幫忙了,她嘴巴上還咬着根細長的香煙,忽然就站起了身,說:“你等等,我叫願沒進來照顧。”盛星皺着眉,說:“他怕生。”“去醫院吧。”淩莉潤哪裡還有老闆娘該有的派頭,她湊上前,把煙夾到指縫裡頭去,一隻胳膊攬過了盛星腿上的李漸寬,她發覺這孩子那麼枯瘦,一點兒不重。“我來抱抱,”淩莉潤到桌前頭,把煙頭丢進插着半截兒熏香的香爐裡頭,她把李漸寬的小臉兒往自己塗脂抹粉的臉上貼,感歎,“燙得要命。”于是這一晚,淩莉潤倔強地乘着大風,帶李漸寬去洋人的醫院裡,盛星坐在開着暗燈的床前頭,冰冷的手往李漸寬額前貼着。“我們沒談過心。”淩莉潤坐在床腳說話,仍舊穿着那件大衣,那條很長的厚褲子。“我們不是一見面就談嘛?談得不算少。”“那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淩莉潤聲音很柔和,并不如同大多數時間裡的她,當盛星因為驚異而回神的時候,他看見不遠處的漂亮女人正在燈光裡蹙眉,接着,在笑。盛星咳了起來,喉嚨裡頭很癢,他隻得硬着頭皮,問:“為什麼是……喜歡呢?”有護士進來,在床尾的高櫃子裡翻騰着什麼,她眯着細長的眼睛,用一種粘稠而困惑的神色看淩莉潤,又撇幾眼盛星,然後,面無表情地走了。“你的戲迷當然喜歡你,”淩莉潤說,“喜歡也可以不是愛情,要是真把咱倆湊一塊兒,我覺得别扭。”盛星了然,玩笑着回應她一句:“就是消遣呗。”“倒也是信仰……比起男男女女糾纏不清,我喜歡你才是純粹的喜歡,不想無限度拉近距離,沒有追求回報,愛情哪兒會這麼幹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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