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跟着你,我們沒關系了,你的生意就能夠做成了,你去跟他提吧,我不跟着你了,淩老闆。”“賭什麼氣……”“我得找到他。”台邊兒上慢閃的光在人臉上,染着各樣的顔色,并且忽明忽暗;盛星轉過身從衣架上頭取自己的大衣,他倒不十分想與淩莉潤決絕,可他憤恨于她看輕江菱月和他,他眼中的淩莉潤,像在日漸削去溫柔睿智的光芒,成了個有些刻薄的人。也或許,人人是刻薄的,隻是刻薄在不同的時候,面對特定的人,身處在特定的境遇裡,他也知道,花庚快不行,陳嶽敏半死不活昏睡在園子裡,現在的淩老闆,要面對更廣闊雜亂的恩怨。“我回去,好好兒地唱戲了,淩老闆要是有空,就來捧個場,我幫不了你,像個禍害……”盛星走了,他手上拎着自己的大衣,就從那跑狗場看台的走廊裡,一步步往外去了,他要回平靜如初的生活裡去,要跌撞着,苦難之後在夢中投入愛人的懷抱。盛星希望江蓮香能過完這個春節。是個太陽天兒,要立春了,江蓮香已經沒力氣坐着站着,她陷在厚厚一床冬被裡頭,緊緊阖着凹陷的眼睛,她聽不見人說話了,可盛星還在喊她。他坐在床邊兒上,一句句不停地說:“蓮香醒醒,想吃什麼?蓮香……”盛星的手,長在骨頭凸顯的細手腕下頭,他又瘦了些,蒼白臉上一雙逐漸通紅的眼睛,他一年裡經曆了很多生離死别,他什麼都不願意回想了,隻在一句句,锲而不舍地喊着“蓮香”。江二雲捧着新熬的、很燙的雞湯,她從廚屋裡來了,疾步地走,太陽光灑在背上,像有大火在身後燃起來了,春季幾天熱烈的預演,選擇在了除夕之前;視線裡,實際上一片光秃秃幹枯的樹幹樹梢,花壇裡是灰褐色淩亂的殘枝敗葉。沒有明媚春天裡最适宜的色澤。陽光似乎太滑,像抓不穩的、散落的生雞蛋白,輕落在江蓮香的床尾了。盛星手探上去,撫摸明亮的那一片兒被子,他知道了,真的是暖的,與腳下頭炭盆的灼燒不同,陽光的熱,會在流動時候一起一伏。盛星的嘴角開始顫抖了,他眨動着瞬間溢滿水的眼睛,他牙齒咬着,從内髒裡湧起了蔓延着的、尖銳的疼;他像是剩下最後一口氣,用那難以自制的哭腔,喊了長長一聲凄厲的:“蓮香——”江二雲到了門邊兒上,她看着跪在床邊地上的盛星,看得見他哭得發抖了;太陽光,在不覺然裡慢慢兒往外,像是從床上掉在了地上。城東藍天上罩着層很薄很薄的白霧,那座華麗的籠子,仍舊沒幾個人煙,青年人開了地下頭會客廳的鐵栅門,他換了薄的夾襖,把手上一碟子黃白各色的點心,扔在了桌上。“求你,幫幫我,幫我給一個朋友送一封信。”這個被關了很久的年輕男人,今兒自個兒找的襯衣西褲穿着,他忽然,有些莊重地跪在青年眼前頭,又從容地嗑兩個頭給他。青年注視着他的眼睛,他似乎,看見了種藏在平靜之下的,壓抑太久的殘暴;極限的情緒在江菱月眼睛裡,像兩顆隐秘的、跳動的珠子,可能永遠寂靜,也可能瞬時迸發。“不行,”青年已經準備摸自己腰上的槍,他鬥膽拒絕,可忽然被觸動,于是,逼迫自己挂難看的笑在臉上,解釋一般,“我說了也不能算數。”想了想,青年像是同情,又似乎是賞賜,他以和善的語氣,再說一句:“今兒大太陽天,快立春了,熱起來了,應該是個好日子。”風雪一歲除盛星送走了沉睡在一個深冬正午的江蓮香,他決心平淡地消沉,又要做個堅持生存的人,無論多少生離死别在降臨着,可至少有江菱月這個盼頭。也有李漸寬這個小兒子。天兒到除夕時候再飄起了雪,暖季剛露了一截兒溫熱頑皮的尾巴,便又躲藏進冬末的殘影背後;貼了春聯兒,倉房的木頭箱子裡是煙花炮仗,秦媽正做晚飯呢,盛星陪着穿得極暖和的李漸寬,坐在門檻兒上頭,倆人凍得雙腮有些紅。“我想吃雪。”李漸寬站起來了,他忽然蹦跳着下了屋門前的台階,一雙擺動的小腳在不厚的積雪裡印下了幾個淩亂的腳印。他蹲下去了,撿花兒般笑着,伸出手要将地上的雪拿起來;他看着盛星,再說一遍:“我想吃雪。”盛星徑直下來了,攥着小孩兒的咯吱窩,把他拎到正屋裡去;盛星倒沒發怒,他隻是伸手去摸李漸寬涼冰冰的額頭,忽然提高聲音,說:“可髒了,吃下去肚子疼,肚子疼就隻能喝粥,還得喝很苦的藥,你願不願意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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