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拂在臉上,盛星瞧見淩莉潤眼眶染上紅色;她仍舊高貴、沉穩、漂亮,她在期盼一場無心開始的救贖,她矛盾,随即,又轉過臉來,說:“可他那時候,背叛得太潇灑了……我很恨他,他心裡從來沒有過淩莉潤,他心裡隻有陳太太,也不止陳太太。”“你想成為淩莉潤,有愛情的你自己,而不是别人的财産或者……附庸。”說完了,盛星站在了原地,他看着淩莉潤的臉,不明白如何再界定與她的關系;可盛星知道,他與淩莉潤難以相互信任了。這大約是一輩子交流的尾聲,盛星隻想救江菱月,于是暫且軟弱圓滑幾分。他所欽佩的淩莉潤,是個難懂的人。盛星獨自在巷子裡,看着滿目純白的積雪,他轉身要回去了,安靜走着,可心裡那樣難耐焦灼;他仰起頭看着灰白色堆滿了雲朵的天,察覺那如同自己現在的生活,種種阻礙糾纏,解不開。時間像鑽進房裡亂溜的細風,眨眼跑了很遠;真正的春天在幾十天後來了,杏兒花打苞,牆邊兒上磚縫裡嫩綠的草,瘋長起來了。天空亦像是全新的,變得清透蔚藍,大朵的雲彩在那上頭挂着,像成片的船帆在水裡;盛星牽着李漸寬,站在長了星點嫩芽的槐樹下頭。秦媽在廚屋門前,正撿着笸籮裡新采的荠菜,她的背在一個冬季以後更佝偻了,眼睛越發混沌髒污,像春季裡出了泥的兩根短蟲子。她說着:“吃不吃餃子啊……吃不吃餃子?”“漸寬樂意吃,是不是漸寬?”盛星覺得李漸寬大了,可今兒,他竟還笑着抱他起來,他摟着小孩兒的身子,轉了個圈兒,親他的臉頰,說,“您包了,和漸寬、鄭三你們吃,我夜裡得出去,别人請了酒。”“什麼酒啊,你自個兒走?”秦媽将笸籮在懷裡捧着,她擡起了布滿溝壑的、衰老的臉龐,問着。盛星仍舊在逗着孩子玩兒呢,他笑着,說:“聽戲的一個老闆請酒,去聊聊坐坐,有車來接。”秦媽的影子,亦是那樣佝偻,鄭三在院子那頭兒,修着盛星一雙壞掉的皮鞋,他的锉刀在嘴上咬着,識趣地不講話。忽然,大門從外頭開了,盛星擡起頭,預備責怪鄭三不鎖門的粗心,他的呼吸,卻在這段愈來愈近的腳步聲裡,變得微弱,甚至快停滞。頭頂樹梢在盛星臉上透着斑駁的影子,灼熱的陽光,讓人有些晃神了;似乎一切都慢了下去,盛星盯着來人的臉看,再往他澄澈堅毅又帶笑的眼睛裡看。漸寬細咩咩的小孩兒嗓子,輕說了聲:“江叔叔……”“叮——”一聲,鄭三嘴上的锉刀掉下去,戳在了堅硬的磚地上,又跳開,終究倒下。秦媽很緩慢地思索着,她臉上沒什麼顯眼的表情,她或許,還沒想起這是誰,盛星醒了。在他臉上的,是夕陽豔紅色的光,它像從玻璃窗外流淌進來的、濃郁的酒;盛星一時間難以自控地流淚,他趴着,把臉放在松軟的棉花枕頭裡。捧着太疼的一顆心,哭個夠。柯钊洋房前,仍舊有兵,并且,插着在微風裡輕抖的旗子。仆人們忙成一團了,夕陽裡抱着兒子的惠立春,穿着腰身纖細的一條淺灰色裙子,她的箱子好幾個大的,全被裝在汽車上,柯钊也來了,他穿一身嶄新的戎裝,配皮靴和白手套兒,身後有人幫忙拿着大衣。路邊兒三葉楊發芽了,挺拔的一排,抖動枝梢;柯钊接過了穿着老樣式小衫的兒子,他生澀地抱他,像抱着什麼易碎的寶物,他去吻他的臉蛋,終于喊了他的大名:“文騰。”惠立春精巧漂亮的臉,正輕仰着,她看着柯钊,然後難以自制地紅了眼睛,思慮一會兒,說:“我也跟你去罷,我是你的妻子。”“又要打仗了,等我閑下去,在南邊兒安家,就讓人來接你們。”他似是不悲壯不難舍的,他那樣驕傲一個将領,自然沒想過戰鬥裡很壞的結局,他不愛惠立春,因此也不會哭。身後幾輛惠家來接二小姐的汽車,而另一邊兒,是插了軍旗的、柯钊的車,以及邊兒上等待着的,配着槍的兵。柯钊和惠立春,這一對總在陌路的夫妻,要真正分離了,他們自然有不舍,隻是各自的不同;文騰成長得愈發俊俏,像父親,也像母親。濃郁的晚霞在天邊兒上,重疊起幾十種不同的顔色,像蜂蜜或者糖漿,也像血,像酒,像胡亂潑灑的墨。奶媽抱着柯文騰去車裡了。“外頭比不上家裡,一切都要當心。”惠立春露出了個能安撫人心的笑,她吸着鼻子,用手背去沾臉頰上溫熱的淚;她的眼裡,是種真正包含誠摯的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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