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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第1頁)

人家非常有條不紊地回答了她的問題:“丁先生啊,嗯,他現在大概已經死在了芝加哥吧,如果沒有死在芝加哥,也終有一天也會死在某個其他地方的。”照着死亡和稅收對人最公平的說法,他這樣的回答在邏輯上沒有一點兒錯誤,但小鈴铛跟邏輯這種東西沒有感情,所以她勃然大怒,扭身抄過一把掃帚就開始追打來人。我很緊張地問了一句:“沒還手吧?”心想應該是沒還手,以奇武會那些變态的風格和能力,如果對小鈴铛還手了,我現在多半就是在撫屍大哭,絕對沒存折什麼事兒了。結果人家不但沒有還手,而且還被她追着在門前跑了好幾個圈,一邊跑一邊說:“丁太太,丁太太,你冷靜一下,我是給您送他的撫恤金來的。”然後他向後丢出一本存折和一本産權證。據小鈴铛描述,那真是一等一的好手法,兩樣東西不偏不倚地落在小鈴铛的懷裡,而且看起來如假包換。我家這個傻妞覺得實在不對,停下來把東西翻了翻,人就徹底蒙了,那感覺估計跟我剛才差不多。這個世界上有人暈車,有人暈船,有人暈汽油的味道,這些都是常規的,但很少有人知道自己暈錢,如果你從來沒暈過,那是因為你見過的錢不夠多。免除了掃帚的威脅之後,來人小心翼翼地挨近小鈴铛,一口氣對她說了一串話,大意是:丁通去了很遙遠的地方,在做很重要的工作,短時間内不會回來,長時間估計也不會回來,如果回來了就是快死了或者已經死了,請節哀。拿着這些他拿命換回來的錢好好生活下去吧!拜拜。然後他就走了。小鈴铛發了半天的呆,覺得此事太過匪夷所思,肯定是騙局,于是裝備了闆磚菜刀在包裡以防有後話,仍然雄赳赳氣昂昂地出門工作去了。到晚上十點多她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來,發現了兩件事:第一,房子裡所有家當連同管道電線和櫃子裡過冬的被子都被換了,牆壁全部整修一新并且換了牆紙,盡管她完全不認識那些東西是什麼牌子,但本能告訴她那些當然是好東西。第二,早上九點就出門去社區老年人活動中心打小麻将的娘沒有回來,在大門把手上有兩張紙條,一條是居委會王二媽的手筆,交代了小鈴铛娘的行蹤——麻将桌上吐血暈倒,送醫院住院了,居委會墊的一千塊住院押金是公款,三天之内必須還,上面還有醫院具體的地址和病房号;另外一張跟王二媽沒關系,小鈴铛沒扔,找出來給我看了,那真是一手漂亮的字,寫的是:鎖未換,因為也許還有人要回家。難怪我的鑰匙還能用。強悍如小鈴铛,一下子遭遇雙重震驚,也當即就呈半崩潰狀态。她撈了一大筆錢,居然半秒鐘都沒有覺得歡喜,兩腿一軟,坐到地上就哇哇大哭起來,就跟今天見到我的時候一樣。她想:我一輩子就兩個親人啊,什麼意思,這一下就全沒了,老天爺你太過分了,不帶這樣玩的啊!我趕緊提醒她:“呸呸,烏鴉嘴,我還沒死呢!你媽也就是早期癌症而已好吧,至于嗎你?你肯定是想我們倆翹辮子你好獨吞财産養小白臉!”我說得義憤填膺,居然讓小鈴铛撲哧一笑,但她随後又覺得不對:“你怎麼知道是癌症早期?”我趕緊一口咬定就是她剛說的,小鈴铛半信半疑地看了我一會兒,又緊緊抱過來,這一次她聲調放軟了,我一輩子沒聽過她說話這麼和風細雨的:“你不會走了吧,啊?沒事了對吧?”我噎了一下,含含糊糊混了過去,沒說什麼,她狐疑地瞪了瞪我,低頭瞅瞅那本存折:“這錢我們去還給人家吧,房子嘛,我們分期付款你說人家願不願意?一個月多少給點,最多一輩子當房奴。唉,他們不會算太高的利息吧?”她想了想,又說:“就是我媽的醫藥費有點麻煩,嗯,沒事,大不了我再兼份工。”我張了張嘴,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活像是要掐死她一樣,把小鈴铛熊抱在我懷裡,使勁蹭她的頭發,心裡滿滿當當的都是疼——被蜜蜂蜇了一樣疼,被硫酸泡了一樣疼。傷口上被撒了鹽一樣疼,跟她一起長大,相依為命到這一刻,我猛然意識到,為什麼冥王會放我回來。這一切都不是開玩笑,我遲早有一天,會死在某個地方,永遠回不到小鈴铛的身邊。那麼以後,誰會守着她、保護她、成天當她的受氣包、誰又會因動了她一根手指而沖出去跟人家拼命呢?當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丁通了之後,小鈴铛,你該怎麼辦呢?二十四 不是你們是我們那天晚上小鈴铛睡在我懷裡,打着小呼噜,甜甜的,我一直看着她,時鐘在牆上嘀嘀嗒嗒地走,我在她身邊的時間一分一秒地變得越來越少,越來越少。我想把她喊起來,帶她去看夜間野生動物園,她一直想去,但票價太貴了,而且有車的人才能自由地在裡面穿行;我想跟她一起去看馬戲表演;我想去買兩盒煙火,到河邊沒人的地方放得滿天火樹銀花;我想在五星級酒店跟她一起吃頓飯,特别有範兒地叫服務員埋單。那些都是我們以前有過的小小夢想,所有夢想的開頭都是:“等咱們結婚了,錢存夠了……”每次小鈴铛聽到這種開場白都揍我,因為她覺得那都是白日夢,但一邊揍,她又會一邊厲聲叫我往下說。但我想到最後,覺得這樣守着她,讓她沉沉無夢地睡一覺或者幾覺,就是最好最好地度過時間的方式了。因為從此之後,也許她就再也無法安眠了。我在家裡待了幾天,除了陪小鈴铛和去十号酒館之外,每天的主要事情就是履行一個好女婿應有的責任,早上晚上各去一次醫院看小鈴铛的媽,送湯送藥接屎尿之餘,聆聽她老人家關于“第一要注意安全,第二要注意身體,第三要有出息、聽老婆的話”的諄諄教誨。我還花不少時間跟主治大夫慷慨激昂:“您盡管治,多少錢我都給,砸鍋賣鐵賣血捐精都沒問題!都管夠!”氣得小鈴铛照我後心就打,差點把我腰椎給打折了。有天小鈴铛醒得很早,興緻來了,起來給我做飯——酸蘿蔔炖豬蹄兒,綠豆稀飯,自己泡的泡椒和豇豆,我吃得一頭汗,太香了。相比之下,芝加哥那些洋人每天吃的完全就是屎啊。她還在那兒嘀咕,說不知是誰強行來裝修了房子,估計也是個吃貨,什麼破爛玩意兒都扔了,唯獨那個灰不溜秋的老泡菜壇子給好好地放在應該放的地方。她想起這回事兒,從廚房裡喊了一嗓子問我:“你不用走了吧?”我一愣,裝作沒聽到。看外面天氣很好,七點出頭已經陽光普照大地,我琢磨着一會兒弄個車先去醫院,再帶小鈴铛去找個好玩的地方晃悠一下——幹脆走遠點去海邊也行,給她解解悶。這麼東想西想的時候,一陣悶悶的鈴聲從我昨天換下的長褲裡傳來,我聞聲一看,心底一沉。那是冥王給我的手機。想錢不到,怕鬼偏來。我想了許久要不要接電話,心裡暗自盼望對方失去耐心,趕緊挂了拉倒,但最後沒扛住的人是我自己。另一頭果然是冥王,不管他在幹什麼,聲音都那麼輕松愉快:“嗨,丁通,不好意思哦,你要結束休假啦!”我猶如受了當頭一棒,立馬就吼出來:“什麼?”他好像還有點抱歉:“這邊兒情況有變,不好意思,你得開工了,準備準備,兩小時後會有人來門口接你的。”小鈴铛從廚房出來盯着我,問:“誰啊?”聲調不知怎麼就帶了凄惶。這一瞬間,我心中有一萬頭羊駝在奔騰,有無數粗口鮮活得像準備撞向豬頭的小鳥,擠在喉嚨口争先恐後。我轉了無數個念頭,上半輩子所有的想法加起來都沒有這麼複雜過,最後我卻舉起一根手指裝模作樣示意小鈴铛别說話,自己像煞有介事地瞎咧咧:“老闆,這麼急的任務,真的不能找别人去做嗎?别人也可以分辨出來是真是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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