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感受和投入。算不算損失?既然不能感受和投入,怎麼知道那是不是損失。喬瓦尼定在那裡。終于發出輕輕呼喚:“媚妮,媚妮。”媚妮靜靜矗立,不言不笑,不應答。一如她在生時候,對他的冷漠和放縱,都默然無聲。在暗處淡淡凝視。毫無表情。仿佛他們沒有過相濡以沫的時日,愛情在最暗的時分,仍然明亮到可以照耀一整個人生。這樣的決絕,未始就不是暴戾。是一刀兩斷的否定,抹殺全部複原的可能。甯願死亡,也不挽回。拍手聲再度響起。媚妮輕盈地轉動身體,從另一邊出現的,已經是瑪吉的形态。喬瓦尼發出絕望的低嗥。迹近垂死。他喃喃嘀咕了一句什麼,然後整個人癱軟下來,好像被抽掉了筋骨,打斷了脊梁。瀕臨絕境。瑪吉步出辦公室。她會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來,定神一秒之後繼續開始做自己的工作,處理龐雜事務。她的人生中有十分鐘的空白,上帝沒有記錄。而室内,川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毫無同情心能令任何一副嘴臉看起來像惡魔。但是他為什麼要像呢,他本人就是惡魔。在倒地的喬瓦尼身邊倒下來,他冰冷的手指輕輕撫摸過後者不再年輕的面頰。空曠到極點的大辦公室裡隐約刮起風來,很冷。川輕輕地說:“你剛才是不是想說,請她原諒你。”你是不是想說,親愛的,我愛你。我一直是這樣的愛你。從來沒有改變,從來沒有衰減,從來沒有動搖。我愛你。請你也愛我。不要躲避,隐退,不要消失在我的生活裡,也不要死去。請在這裡。攜我的手,親吻我。說你永遠在這裡。無論是什麼,都不能讓我們分開。這就是隐藏在你心裡的那個封印對嗎。當媚妮死去,封印生效。一切感情,就此沉入無窮深的黑暗谷底。你為自己,創造了一個地獄。喬瓦尼猛然睜開了眼睛,他很想憤怒,但其實是非常軟弱地對川說。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川聳了聳肩膀,他站起來,手指輕輕一挑,喬瓦尼也身不由己地站起來,跌坐到椅子上。川轉身,優雅而冷酷地轉身,他說:“我隻是讓你看一下,當一個人最深的秘密被揭發出來的時候,會有怎麼樣的沖擊效果出現。”他的微笑極邪惡,因此魅力無窮,簡直使空氣都要沸騰或沉淪:“你不過是渺小的人類,親愛的喬尼。但是那些将要在生存者遊戲中出現的人,當他們秘密的一面被引誘,生發,你會看到非常特别的奇景。”重複了一句:“非常特别。”然後他神秘消失。一份文件莫名出現在辦公桌上。生存者選拔賽的内容,即将上演。阿姆斯特丹。上午十一點,陽光普照。菲利浦公司的銷售部門咖啡間裡三三兩兩站着人,聊不鹹不淡的天。角落裡一架小液晶電視,正放着上午重播的肥皂劇,每二十分鐘插播廣告。史帝夫就站在一邊,懶洋洋打着哈欠。他很高,永遠駝着背,金色頭發藍色眼睛,很少表情,像一個偶人,永遠對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就算知道人事部門裁員表上自己的名字一早在列,也覺得沒有太大所謂。最多回家去領救濟金,荷蘭政府一向慷慨,将保證懶蟲們的生命安全視為重要的公衆責任。他又打了個呵欠。忽然有人輕聲嘀咕:“為什麼最近都在放這個生存者的廣告。”他跟着過去看,凝視許久,轉過頭來問同事:“你不覺得這個廣告有點怪嗎?”沒有應和,所有人都隻是聳聳肩,放下喝空的咖啡杯,舒展着筋骨回辦公室去了。人生周而複始,随意又是一天,沒有什麼特别值得關注,或者紀念。但是對史帝夫來說,那生存者廣告中有點什麼東西,與衆不同。他仔細凝視屏幕。影象光怪陸離閃爍變幻,令人目不暇接,卻也像浮在沸騰水面的泡沫,無非虛張聲勢,潛伏于水面的,是越來越清晰,出現在史帝夫眼中的幾個字:拉斯維加斯,本月十三号,星期五。台灣高雄,深夜。枯坐客廳的家庭主婦莊雅亭捏着電話聽筒,心神不定地聽着裡面信号不通的雜音。她應該還很年輕,神色卻整個在衰敗,嘴角和眉毛一起耷拉着,活生生地證明苦命相這一事物的存在。時針指向淩晨三點,失控的喧鬧聲劃破寂靜,昭示酒醉的男人終于回來,莊雅婷急急忙忙開了門,臉色被酒精燒得通紅的丈夫一頭栽進來,傻笑兩聲,蜷縮在地闆上,沉沉睡着了,睡了兩分鐘,一個翻身,張嘴吐得滿地橫流,屋子裡臭氣熏天,中人欲嘔。雅婷俯身試圖拖動丈夫,但實在太過瘦弱,自己反而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她撫着跌痛的腿腳雙淚長流,這樣日複一日上演的相同戲碼,已經将她逼到了一個絕望的極限。客廳裡開着一盞微微的燈,寂寞的空氣中隻有醉鬼的鼾聲,以及電視裡永恒的歡快音樂,演示一幕幕現實從未存在的完美生活。雅婷淚眼朦胧去關電視,正在播出廣告,一個新的什麼節目很快要推出,她随意瞟了一眼,伸出的手忽然定住。為什麼在鋪天蓋地的節目預告畫面中,她會清晰地看到一行字從屏幕深處浮現,每一個字都像一個鈎子,鈎住了她的全部心神---拉斯維加斯,本月十三号,星期五。川所住的地方,除了貴一點以外,極之平常。維納斯高級酒店公寓的頂層套房。和所有人一樣,回到自己的隐私空間之後,他喜歡把衣服脫掉,洗幹淨臉,然後在最舒服的那張椅子上坐下來。如果他有手機,此刻就會關上。這個時候倘有人誤闖,就會發現偌大的房間裡靜靜靜靜,空無一人。闖入者可能會選擇休息一下,坐下來,然後就會聽到有人在一邊無可奈何地說:“喂,你踩到我腳了,挪一下可以嗎。”這種小小狀況,我們把它叫做鬧鬼。其實很多時候,不過是因為房子裡住了一個比較特殊的朋友。比如說川。終于可以打起精神來繼續活動以後,川裹了一件睡衣,沒有實際的身體,并不影響他喜歡穿衣服,喜歡穿各種各樣的衣服,他甚至還養成了一個新的嗜好是收藏睡衣。真絲棉綢呢料織錦繡花蕾絲透明吊帶兩件頭。他很好奇人類對于無用但有趣的東西,那探索興緻可以去到哪一個地步。因此,我們現在看到一件粉紅色塔夫綢的睡衣,樣子很懶散的,在客廳和書房之間晃過來晃過去……這件睡衣在幹正經事。他翻看一個很大文件夾。裡面是一份一份單獨裝訂好的資料。關于一些人的。然後睡衣袖子移到書桌上的電話旁,開始撥号。“您好。我可以和史帝夫說話嗎?”“他不在,是嗎?可否告知他的行蹤,我有重要事情找他”“拉斯維加斯?住百樂宮酒店對嗎?謝謝你。”“莊先生。您好。我可以和您的夫人說幾句話嗎。”“她不在?可否告知我她什麼時候回來?”“這個臭婆娘拿了家裡的錢飛去了拉斯維加斯?那實在好極了……不不,對不起,祝您周末愉快。”“達達裡也在家嗎?不在?能告訴我他去了哪裡嗎?”“他剃光了村子裡所有羊的毛,換了錢去了拉斯維加斯?真遺憾,您趕快去照顧那些沒衣服穿的羊吧。,”類似的對話要重複許多次,真令人厭倦。在撥第十三個号碼的時候,川有一點後悔。應該帶一兩個人在身邊的。那些雜七雜八的事,交給他們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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