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亂點頭。看得出來她有無窮傾訴的願望,可惜都要死在喉嚨裡,真是造孽。由此山狗就起了仗義心,一拍胸膛:“我去幫你找桃紅它們拿枇杷膏~~~”。他的豪言壯語說到一半,突然走了降調,好比一隻皮球中途被人放了氣一樣。想想那幾條蚯蚓現在還雲裡霧裡多情着,等清醒過來,必然要大發作,不要說求枇杷膏,被它們拿去當花肥都有可能。當時逞一時之快,沒怎麼想後果,現在反應過來,就覺得大為不妙。他嘴裡含了一口油條呆呆看着鳳凰看了半天,猛然一拍大腿:“有了,以毒攻毒,以毒攻毒。”拉起鳳凰,飛快沖出了食堂,一路沖回了他的宿舍,從滿屋子亂到傷心的堆頭裡胡亂抓了一陣,抓出一個風筝,又撒腿繼續跑。鳳凰雖說長的是兩隻小爪子,外形十分枯瘦,還套了兩隻小紅繡花鞋,勁道倒也不弱,居然一路跟上了山狗的速度,莫名其妙飛馳過撒哈拉之眼中結構神鬼莫測的數條大道,一直跑到了溫泉眼旁邊。那三條被陷害的蚯蚓居然還泡在裡面,西子捧心的西子捧心,對花吐血的對花吐血,纏綿悱恻,架勢十足。山狗将鳳凰手一甩開,立刻紮了個馬步,飕飕飕飕把那風筝放了上空,仔細看,那風筝不是紙紮,也沒有用絲綢之類傳統的輕薄質料,而是整一朵風信子花,單層互疊的花瓣薄如蟬翼,而邊緣處則懸出一個小小的黑色物體,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居然是微型攝象頭。山狗賊嘻嘻把風信子風筝升空,那玩意兒深具靈性,自己飄開去尋找最佳拍攝角度,将溫泉眼中的蚯蚓美态拍得無微不至,淋漓盡緻。山狗得意洋洋的打了個響指,對鳳凰道:“等着,很快就有枇杷膏了。”枇杷膏的确很快就到了手,鳳凰也終于可以放心大膽說話,建功之物的确是間諜風信子所拍下的大量照片。話說蚯蚓們終于熬到藥力盡散,一窩蜂爬上岸來,就要和山狗逐個單挑。此時風信子還在空中飄蕩,來不及躲避,被桃紅氣急敗壞一尾巴甩下來。它一邊對着山狗大豎中指,一邊把攝象機拿起來要毀滅證據,結果打開看時,小腦袋往旁邊一歪,半天沒動靜起來。銀灰正雙腳齊飛在山狗身上踏啊踏的,一邊喊它:“你看什麼,過來幫手砍人啊。”桃紅對它們招招手,眼睛卻一直盯住攝象機顯示屏,眨都不眨,碧綠趁着自己在和銀灰換手,忙過來看個究竟,結果一看之下,嘴巴張成一個o形,再也移不開腳了說起來銀灰的定力的确是出類拔萃,當然我們說它腦子裡少根筋也未始不可,連被踩在地上的山狗都支起半個身子要去看熱鬧,它居然還在心心念念練人肉墊上操,直到鳳凰終于忍不住大喝一聲:”拍得好漂亮啊!!”然後大家一起在空中飛了一分多鐘,它才醒悟過來:”什麼?什麼拍得很漂亮?”拍得很漂亮的,是那些本來想拿來要挾蚯蚓們投鼠忌器的風信子照片,誰知這朵間諜風信子是個唯美主義者,在空中左閃右閃,精益求精,拍下來的照片從構圖到光線,從比例到捕捉,無一不是大手筆,三條蚯蚓見自己如畫中仙子一般美侖美奂,喜出望外,一叠聲叫爽,幸福得一下給了一瓶巨大的枇杷膏,保守估計,鳳凰可以喝半年的。雖然山狗偷雞不着蝕把米,不過殊途同歸,總算把枇杷膏搞到了手。至少是避免了以後吃飯要帶根鐵絲去固定飯碗的麻煩。他也去瞄了兩眼蚯蚓寫真,悻悻的說:“有什麼了不起,哼,看我回頭去拍一個阿拉伯的勞倫斯造型專集來,羨慕死你們。”銀灰頭都不擡,道:“兄弟,包塊白布未必就是阿拉伯勞倫斯。你不如去趁這塊頭巾還白淨,去拍個撒哈拉衛生标兵屠夫秀,我覺得買的人會多一點。”山狗翻翻眼睛,摸摸自己的頭,覺得那些花好象都還在長着啊,不然怎麼一會兒比一會兒沉起來。桃紅好心幫他解釋:“沒在長,不過早上空氣濕,她們打露水呢,你這兩天要多到處走走帶她們呼吸新鮮空氣,别悶在家裡啊,不然花開得不夠好,你還會得風濕。”山狗大驚,連忙手一甩就走,鳳凰連忙跟上他,聽到桃紅還在喊:“運動不要太劇烈啊,腦子裡有什麼異常,馬上要來找我們。”腦子會發生什麼異樣這句叮囑十分惡毒,如同跗骨之蛆,揮之不去。山狗剛剛好了一點的心情又被搞壞了。他伸開自己的雙手作為平衡,慢悠悠的在路上走着,鳳凰沉默地跟着他,跟了很久,終于說:“你腦子怎麼啦。”他們站的地方,已經可以看到由鳥臉保安駐守的城門。後現代的金屬建築風格,遠遠望去,森然屹立,在清早明晰的天空下,有一種難言的沉重。山狗出神的看着那道門,看了半天,忽然說:“我都不記得自己來這裡有多少年了。”鳳凰歪着頭,跟随他的視線望向遠方,說:“撒哈拉之眼建城将要四十年了,你在這裡,怎麼也不至于有四十年吧。”四十年?四十年?山狗疑惑的看着鳳凰,臉色陰晴不定:“四十年嗎?”他四處去看那些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椅,越看越驚悸,越看越訝異,良久之後,終于有一聲奇異的呻吟沖出他的喉嚨:“我有這麼老了嗎?我有這麼老了嗎?”時間可以改變許多事情,特别是感覺。失戀的人不少,自殺的人卻不多,隻要熬過最初那三天,一切都會出現轉機。這是所謂的真理。對于山狗來說,時間給他帶來的,是大量的混沌。是一個人存在于這個世上,卻如同沒有存在。每天他走過撒哈拉之眼的街道,走進科技研究中心,走過自己的狗骨頭公寓,走到贊比亞菜市場上去吆喝。他所做的一切事情,如同沒有發生過。沒有人等待,沒有人期望,沒有人督促,也沒有人贊賞。他獨自生活在這孤獨世界的一角,有時候覺得很有樂趣,有時候未必,但是無論如何,生活都在這樣繼續。帶着怡然自足,無風無浪的完美表象。這一段獨白,在含羞草植入山狗腦後第二天,出現在他半夜的夢呓中。那時候醒來,他想起床去喝口水,卻聽到一個奇特的聲音好似從他後腦勺傳來,低沉嘶啞,喃喃着什麼。似一個壽算不永的老人,在一字一頓吐出自己的最後願望。山狗吃了一驚。他慢慢轉身,看到的隻是自己身後那堵明黃色的牆壁。而那個聲音,又繼續在他身後響起。遇到這種情況,比較科學的解釋,就是鬧鬼。既然是鬧鬼,那麼就不值得追究為什麼,因此山狗搖着頭去喝了口水,繼續倒頭睡下,這一次,他聽到那個聲音來自己的枕頭下。此時放在他窗頭當鬧鐘的那盆叫床郁金香實在忍不住,出聲提醒他:“豬頭,這是你自己在說話。”山狗不信:“胡說。我嘴巴閉得好好的,而且我哪是這個聲音。”郁金香搖擺兩下,“切”了一聲:“不相信算了。”疑惑中他跑去看鏡子,那裡面有一張浮腫的臉---睡前啤酒喝太多,眼睛裡一條一條的血絲---應該要做做黃瓜皮補水眼膜了,當然,如果由外人來看,首先注意的一定不是上述兩個部分,而是他頭頂正中央,突破香水百合和墨竹的掩隐,長勢喜人的那株含羞草。不過半夜的工夫,那兩片葉子已經長出了十幾厘米。有碧影閃爍,流光溢彩,熠熠生輝。就在山狗看鏡子的這會兒,仍然在緩慢而不間斷的膨脹生長,而那難聽到死的聲音,也斷斷續續嘟囔着不停,仔細聽,就聽到了那一段話。“時間可以改變許多事情~~~~”來不及穿上衣服,山狗就跳出屋子,一口氣跑到溫控中心去,拼命敲門,那三條長期患有失眠多夢症的蚯蚓不等他瞧到第二聲,已經齊刷刷栽了出來,對他怒目而視:“神經病,你幹啥?”山狗一轉身,指指自己的後腦:“這裡,我在這裡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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