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裡的一會功夫,周緻寒草草過了一下目,資料不少,不過内容都四平八穩,沒有什麼新鮮的地方――真正有用的資料,也不大可能這麼容易就找到的。怕小米覺得沒被重視,她多看了一陣才把文件夾還回去,說謝謝,小米興奮地眼睛發亮,背脊都挺直了不少,緻寒愛憐地看她一眼,兩個人已經走到酒店大堂的咖啡座,有一個身穿筆挺西裝的高個子男人早早就站了起來,向周緻寒微笑緻意:“周小姐?您好,我是peter,一路辛苦了吧。”一面遞上名片。這個男人年紀不大,行事說話卻相當老練,灰色西裝剪裁精緻,上面有細得看不見的格子紋路,他生着一張窄窄的面孔,下巴稍微尖了些,不夠男子氣,幸好其他地方倒還端莊,從衣着和說話的風格來看,多半是香港人。緻寒看了看名片上的頭銜,簡單的投資經理而已,她微微一笑,握手,并沒有把自己的名片拿出來交換,坐下,說:“哈佛?耶魯?”peter露出掩飾得相當得體的驚喜笑容,說:“耶魯。”小米在一邊神色稍顯慌張,緻寒便向她解釋:“peter手指上戴的戒指是美國長春藤聯盟學生的标志,金融專業?”peter肅然起敬:“是的,周小姐眼光真好。”她懶懶地:“以前見得多。”眼神從他那根黑白抽象圖案的領帶上一略而過。似褒似貶,區區幾個字,氣象萬千,peter頓時覺得這個女人絕非易于之輩,打起精神來談生意:“周小姐已經對我們公司有所了解了吧,不知道對之前的收購方案有什麼想法。”周緻寒靜靜看着他,欲言又止,小米在一邊微微側着頭,躬奉盛事一般興奮,眼睛晶瑩閃亮。發問方投來探詢神色,又似催促又似撫慰,那職業化的笑容一直在嘴角,周緻寒按一按自己的頭,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此情此景,分外滑稽。她雙手撐在自己膝蓋上,似乎随時會起身離開一般傾斜着身體。慢慢問:“你們公司做公關業務這一塊嗎?”peter顯然早有準備,侃侃而談:“主業不是,但。。”緻寒立刻打斷他:“主業是什麼。”peter答得很流利:“房地産風險投資項目評估和管理。”她點點頭:“多元化業務?所以要收購一家小得隻有兩三個人的公關公司?”peter的身體語言好像僵住了一樣,死氣沉沉的,他輕輕咳了一聲,求助般望向小米。但後者剛想講話,就被緻寒擡手擋住了。她似乎失去了在這裡和兩個小朋友打太極的耐心,直截了當地問:“你們老闆貴姓。”對方臉上明顯掠過一絲意外的慌亂,比正常的反應遲了一兩秒才說:“這件事我在負責,周小姐有什麼問題,直接問我就可以。”周緻寒輕輕搖頭,随之說:“我沒有别的問題,這樁生意,我唯一的條件是要你老闆自己過來談。”peter和小米對視一眼,看得出彼此腦海裡浮起一個相同的問号―――到底誰在買誰?緻寒卻不給他們更多機會,起身離開,丢下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晚上不會走。”她婀娜的身姿一直走遠,走到電梯,消失在門後,留下小米和peter面面相觑,搶在peter問以前,小米已經一攤手:“我不清楚怎麼回事,她剛剛到,之前還好好的。”她畢竟年輕,覺得事情搞成這樣,仿佛是自己的責任,一急,向peter發起脾氣來:“你不是說你老闆會親自來談?周小姐很忙,今天是因為你們大老闆會過來才答應赴約的。”peter百思不得其解,争辯:“我老闆是會來,但說了是晚上啊,吃飯的時候他才從澳門過來。”總之,看起來願意談正事的都談不上,能談得上的要麼姗姗來遲,要麼神秘莫測。緻寒上了房間,沈慶平的電話進來,問她到了沒有。她簡單應答,對方覺得不對。“小寒你還是很不舒服嗎?說話聲音不大對。”她嗯了一聲。忽然間眼睛裡有薄薄的淚。那個聲音溫柔體貼,甜得如果漏到地上,會引來一大群螞蟻會餐。沈慶平有點着急:“都怪我,沒勸你别去珠海,要不要我叫許臻來接你回來。”緻寒才想起許臻已經回了濟南,便告訴沈慶平,他在電話裡啊了兩聲,說:“難怪他下午打我好幾個電話,我開會沒接,你有沒有叫他用我那張卡先付醫藥費?三個人住院可不是鬧着玩的。”這句話聽得緻寒心頭一暖,聲音也就放柔和下來,說:“說了,回頭慢慢叫他還吧。”沈慶平不以為然:“還什麼,人命關天,不少那點錢。”他還是黏着緻寒:“那怎麼辦,要不你别談事情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過來接你。”緻寒怕他真的來,打點精神應付:“沒事,睡一下就好了,你别瞎操心,我忙去了。”對方哼哼哈哈不放電話,緻寒幹脆利落挂了機,生怕一個遲緩,會聽到他說:“任太跟你講那事了吧。”燈籠紙本來就容易破,何況有心人還準備好了鐵線竹簽。緻寒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得一刻是一刻,能不來就永遠不要來。她打開電話,坐在沙發裡看了一刻,直愣愣的,好久才發現屏幕上一片雪花點,換了個台,購物頻道,長着水桶肚和掃把一樣屁股的女人穿上一件神奇的美體内衣,突然三圍變成了342434,帶着虛僞誇張的驚喜表情搔首弄姿。要不那幾砣肥肉是黏上去的,要麼穿内衣以前已經拿刀切了下來,要讓周緻寒相信身材保持起來是這樣容易,就殺了她的頭都不會信的。我有沒有太沖動。叫你老闆直接找我談。那個人是不是我想的這個人。緻寒轉頭去看那水晶瓶中的花。誰會把花送到這個房間給她。不是小米,不是peter。如果是他們送的,剛才第一面見到就會說。含蓄并不是争取人際關系的第一美德。之前她一直看花,現在忽然覺得那水晶瓶很眼熟。走過去她吃力地搬起來看。底部的刻花标簽印入眼底。奧地利一個皇室級的玻璃器皿品牌。這樣一個花瓶的價格就要四位數。她自己家裡有該品牌的全套酒具,是去歐洲旅行的時候,千辛萬苦搬回來的。和這個花瓶可以接得上關系的人,隻有那一個。就算在這瞬間之前所有的猜測都是支離破碎的,這個花瓶卻把一切片斷串成了斷言。她重重放下花瓶,幾乎要把裡面的玫瑰颠出來,花色嬌豔柔和,美如一個夢幻。拉開窗簾,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緻寒合掌,凝望着珠海比其他任何廣東城市都要湛藍明淨的天空,腦海裡空白一片,此時她所能做的,是等待,是忍耐,以人類所具備的最強大那兩個美德,等待生命中無法回避的某個時刻到來。長夜無眠。一度又一度,長夜無眠。就算有噩夢的睡都來的好,時間容易過,你與鬼神争鬥,知道黃梁一覺的盡頭是蘇醒。任她逡巡到房間的吧台,喝幹若幹小小瓶的酒。但她量好,求一醉而難得,更何況,她不願意醉到那個程度—-當有人中夜來訪問,她無力開門。這一夜,手機放在手邊的小桌上,關了。酒店電話的插頭,拔了。全副身心隻在門上,一丁點響動都令她聳然,那眉尖眼尾微微的一跳,深知她的人才能看得出其中驚心動魄。不過,上帝的幽默感是,你所刻意期待的東西,往往都未必來。過了十二點,緻寒慢慢的,換下衣服。動作輕柔,舒緩,每一個動作裡都懷着隐秘的期望。傳說裡,當你放棄,願望反而就實現了。但天有眼的,欺瞞不容易。房間裡玫瑰的香氣氤氲散布,籠罩每一寸纖維與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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