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中銘點點頭:“回美國了,把那邊的東西清理一下,明年回來。”“你們倆沒事了?”“沒事了。”為這三個字沒事了,不知道付出多大代價。本來還算是大家各占有理一半,半斤八兩,這麼一個狹路相逢下來,顧中銘幾乎沒把自己心挖出來當炖盅,皮剝了做燈籠,都證明不清楚自己一片純情,多年禁欲,都是為了趙怡姑奶奶一個人而存在的。最後釜底抽薪,陪趙怡回美國去,呆了好幾個月,才解除最後一點警戒,夫婦得全,果然聞峰說得對,紅顔禍水,除了老婆以外,就是瑪麗蓮夢露再生要你帶她去散步,都萬萬不可屈從。寒暄已過,話入正題,顧中銘半夜約她見面,自然不是叙舊而來。叫服務員來一杯雜果賓治,胡蔚作洗耳恭聽狀:“顧哥找我什麼事兒啊?”像個娘們一樣去八卦,于顧中銘素以男子漢大丈夫自居的人生态度十分不合,但他此時此刻簡直顧不得:“聞峰這幾天,每天上班,清早來,半夜走,兩三天都不換衣服,中午叫他吃飯不去,晚上應酬,也不去,在辦公室裡耗着,工作效率奇高。”聽起來這個故事的題目是,浪子回頭,你不幹?顧中銘苦笑:“我從小認識他,他這個鬼樣子,通常都表示什麼東西出了很大的問題,既解決不了,也想不通。”上一次是思考事業前途的大事,是走父母指出的康莊大道,一路向共産主義狂奔呢,還是堅持自由自我,然後餓得吐清水,被人白眼交加呢。嚴肅地在房間裡---顧中銘的房間裡---想了足足三天三夜,足不出戶,飯要送,澡不洗,熏得顧中銘自己去睡沙發,終于痛下決心,把短期的離家出走演變為長期的遊擊戰鬥,拿了幾百塊錢和兩件老友的衣服,跑到深圳找工作去了。胡蔚又是好笑,又覺得事态好像還蠻嚴重的:“跟靜宜有關嗎。”顧中銘點點頭:“有關的,上個禮拜天下午我們在一起,他們都挺好的,晚上聞峰打個電話給我,劈頭就說,和小王分手了。”胡蔚湊過去:“說什麼原因沒。”顧中銘表情相當迷惘,以他和聞峰的關系之接近,居然這麼關鍵的點子不明白,相當新鮮,迷惘過一下子之後,他接着說:“具體原因我就不知道,但他在電話裡嚷嚷了好幾句成語,什麼無理取鬧,什麼無事生非,胡攪蠻纏,後來我再問他,他就活死人在辦公室裡,八棍子打不出個屁來了。”胡蔚頓時打抱不平:“哎,什麼胡攪蠻纏啊,他自己去相親耶,難道要我們家靜宜在一邊跳啦啦隊舞歡送鼓勵嗎。”顧中銘神色更迷惘了:“相親?”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望向一邊,像在思考什麼,一邊無意識地端着自己的咖啡杯,湊在嘴邊,半天沒喝,被奶泡淹了一圈小胡子出來,胡蔚歪着頭看他,挺俊的側臉,輪廓分明卻不銳利,幹幹淨淨的賞心悅目。想了一會兒,他一拍大腿,差點把咖啡倒在自己褲子上,急忙拿紙巾,一邊擦一邊說:“你說那個相親?那叫演戲吧,我和小王還在一邊笑。。。”突然停下來瞪着胡蔚:“小王跟你說他們分手是因為相親?”一下子靠在椅背上自言自語:“果然是無理取鬧。”羅生門真是個好故事,塵世間無數版本,日日紛紛揚揚上演。顧中銘的版本是這樣的:聞峰和小王一對活寶,兩年前吵架之後,感情轉入地下,談婚論嫁暫時就不提上日程了,這一戰略轉變的直接後果,就是聞峰後院失火,被他剽悍而盼孫心切的老娘罵到每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頭腦凍結,用詞之犀利,直奔人身攻擊而去,也不想想罵了兒子王八蛋,自己也就和水族脫不了幹系。罵歸罵,小兩口其實還是挺好,至少在顧中銘眼裡,聞峰對王靜宜,算是有泡妞史來頭一份認真,雖說王靜宜騙他自己出身富貴,被踢個透心穿,多多少少有點影響感情,但表面上的和和美美還是一以貫之的。上個禮拜去相親,乃是聞老娘以死相逼的結果---不是她的死,是聞峰的死---對方是聞爸爸老上級的女兒,從國外讀書回來,自己開了一個小設計工作室,做得挺紅火,比聞峰小五歲,讀書時談過一次戀愛,回國後距離太遠就分手了,家境好,性格好,樣子更好。這一堆好字,都出自介紹人之口,聽者都将信将疑,心想這年頭,好一點的豬肉都等不到中午就給人買走了,何況活生生一個人。到見面那個禮拜天,聞峰為保護生命安全,早早到約定吃飯的地點唐苑酒家開位恭候,顧中銘和王靜宜尾随而來,埋伏在隔壁一桌,等女孩子和介紹人翩翩來臨,大家都倒抽一口冷氣,竟然盛名不虛,那女生的氣質談吐,一看就是有文化的大家閨秀,而且老天爺不公平,人家漂亮啊,白襯衣黑褲子,平跟鞋,腕子上一隻表,妝容簡淨利落,往那一坐,四邊都鎮住了。聞峰迫于無奈來相親,本來是要憑借自己三寸不爛毒舌,從外貌到内心一一下手,務必損到對方改名為喪膽,從此不敢靠近他十米之内的,結果攝于對方氣場,一下子竟然蔫了,隻好改殺敵一萬為自損八千,從頭到尾貫徹元神不附體的政策,裝聾作啞,如癡如呆,答非所問,苦肉計果然湊效,第四個點心沒上完,女生接了個電話,有禮貌地站起來說有事先走,就閃了。顧中銘在一邊偷偷樂了半天,看到那女生慌慌張張一走,王靜宜明顯松了一口大氣。一場戲演完,介紹人功虧一篑,如喪考妣,也走了,剩下三個人兩張桌子一拼,繼續大吃大喝,其樂融融,吃到酒足飯飽,顧中銘去嶽父家盡孝打麻将,丢下兩口子繼續纏綿,看起來風調雨順的,怎麼一到星期一,全球氣候惡化!!其中隐情,天機無人洩露,胡蔚和顧中銘情報交換完畢,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面面相觑。顧中銘無可奈何,總結陳詞一句:“不知道他們搞什麼鬼。”“聞峰這個樣子,我二十年裡隻見過一回,那一回後果很嚴重,這一回好像還要嚴重,蔚蔚,你和小王最好,你去問問她,到底怎麼回事,還有挽回餘地沒,給個準話,也免得我天天看着他提心吊膽的。”胡蔚點點頭,喝了一口自己的飲料,雜果賓治是很簡單的飲品,要做得好卻也不容易,花園酒店的水準還是不錯的。擡起眼來看看顧中銘,她低聲說:“聞峰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福氣。”顧中銘呵呵一笑,自暴自棄地說:“一段孽緣啊。”他喝光了杯子裡的咖啡,招手叫服務員過來,胡蔚以為他要續杯,結果他直接買單,對胡蔚解釋:“這會兒在美國是早上八九點,我太太起床了,一會兒要打電話回家,不好意思,下次叫上小王,咱們一塊兒吃飯。”胡蔚勉強一笑,淡淡說:“你太太有你這樣的老公,也是福氣。”低下頭看看自己的手機,安靜的屏幕一片空白,無人來電。顧中銘和胡蔚一起到停車場,揮手告辭,他的車子開出地下,沒有直接上環市路,而是繞了一下,又繞回花園酒店門口。有一個人早就等在那裡,看到車快步走過來,上了副駕駛座。“怎麼樣,看到沒。”顧中銘問。那個人穿質地精良的西裝,體格精壯,個子很高,五官不算漂亮,卻很有特色,整個人洋溢出的氣息,如同入睡的豹子,安詳中有危險。他點點頭:“看到了,很美的女人。”顧中銘說:“那你現在相信了?”那人輕笑一下,說:“你不明白的。”他望着窗外,右手手指輕輕敲打左手的關節,輕微而單調的嗒嗒聲,像是某種自創的密碼,在訴說着隐秘難言的心事。顧中銘很識趣,人不說我不問,自顧自開車,在環市東路上開了十分鐘才确認:“送你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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