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查看記錄:“不好意思,顧子維先生定的房間前天已經入住。”她心裡一沉,臉上卻綻放笑容:“他到了?居然不告訴我,哪個房間。”一面問,一面拿出電話,做撥号的姿勢,其實已經多此一舉,服務員很爽快地告訴了她顧子維的房間号。他果然還是住花園酒店。他現在竟然在花園酒店。這麼巧?譚衛文在沈陽見過顧子維,這一回到廣州,見的是不是顧子維。他要自己立刻回到酒店,會不會要和他一起見顧子維。譚衛文要做什麼,為了什麼,會如何行事,周緻寒從來不知,甚至不問—不願問也不敢問。隻好完全是猜測,建立在直覺之上,驚弓之鳥一般的猜測,說出來極為可笑,她自己都要笑,但暗笑之中,緻寒再次走進電梯,按下的是顧子維住的樓層。按門鈴,良久無人應答,半是失望,半是解脫,緻寒轉身,猶豫着要不要打個電話,忽然從對門的客房裡正打掃衛生的服務員探頭出來,很有服務意識地說:“這位房客到大堂咖啡廳去了,他忘記拿房卡,說一個小時後上來我們幫他開門。”緻寒微微錯愕之後點頭緻謝,轉頭又坐電梯下到大堂,顧子維在花園酒店見人,一定坐最裡面靠欄杆的座位,她徑直圍着咖啡廳走了一圈,遠遠一望,不出所料。不會錯,那是顧子維。黑色西裝,不打領帶,鐵灰色的襯衣,最上面兩顆扣子都松開,頭發剪到不能再短。他在四十歲的男人裡,算是很好看的一類。桌子上放三份意式濃縮咖啡,在看英文的财經報紙,每隔五分鐘他喝掉一杯,但是三杯之後就什麼都不再點不再喝,顧子維讨厭喝茶,喜歡濃烈的味道,醇酒,苦咖啡,騎馬,開快車,最難征服的女人。一把年紀了,還會在夜店和人争風吃醋,大打出手。他的人生濃墨重彩,一處白都不肯留。周緻寒定定神,走過去,在顧子維對面,自己拉開凳子,坐下。永遠是這麼自大的男人,眼角隻瞥見一個婷婷袅袅的身影,眼睛不離報紙,說:“不好意思,有人坐”緻寒不出聲,服務員這時走過來,柔聲問:“小姐您要點什麼。”她淡淡說:“一壺柚子茶。”顧子維猛然擡起頭來。随即大叫一聲,四周的人都來看,他不管不顧:“緻寒?緻寒?”看樣子是要趨前來抱着她喜極而泣,似結發夫妻亂世仳離老來重逢在異鄉一般誇張的戲碼,緻寒身子往後一仰,先發制人:“有人要我見你。”顧子維一怔:“要你見我?”他頗詫異,摸摸自己幾乎光光的頭:“我的确是在等人,但是我的生意夥伴不會那麼明察秋毫,居然知道我想等到的人是你吧。”他興緻勃勃趨前,歡喜姿态裡有三分真,三分假,三分打探猜測不明就裡:“小寒,你去了哪裡,說到上海讀幾天書,隔兩天手機号碼就停了,再找你不到。”有時候他隻要願意,居然也有幾分輕佻:“一夜夫妻百夜恩,你急死我之前,也要跟我說一聲嘛。”周緻寒臉色冷冷地看他神情,畢竟是曾朝夕相處的人,他的虛實,她比常人看得清楚。布局設計沈慶平,正在最緊鑼密鼓的時候,周緻寒忽然不請自來,從天而降,他不會認為這是一件好事情。“子維,我們那麼熟,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欠你的六千萬,我還給你,不關沈慶平事。”顧子維嘴角抿緊,支在桌子上的雙臂放下來,坐坐好。那種洋溢着半真半假驚喜意外的語調消失了,演員的顧子維下幕,生意人的顧子維登場:“你啊,就像沈慶平養的一隻鳥,怎麼給你自由,外面的天空你都不愛,怎麼都要飛回他身邊。”屬于他的冷酷精明,第一次在周緻寒面前徹底袒露,他撤去最後一絲溫情脈脈的顧忌:“緻寒,你不說,我永遠不提,既然你說了,那我也就不用客氣了。下周一之前,六千萬現金轉賬,否則就是沈氏的百分之十一的股權歸我,兩者都沒有的話,法庭上見。”他自信已經将對方所有退路堵死,很顯然他設想中自己正在對話的并不是周緻寒:“随便哪一樣,我都奉陪。”周緻寒面無表情。她的柚子茶上來,倒一杯,緩緩喝下,潤了潤唇舌。心尖上有滾油在煎,她說話卻從冰雪還冷靜:“你能說服老簡他們配合你對老沈逼宮,照我猜測,一定不是用你的人格魅力。”“他們有多貪婪,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們用一百萬一個點的價錢賣回股份給老沈,絕不是因為顧慮雙方的交情,而是你用了更多的錢去貼補他們這種行為。”“也許是額外一百萬,也許是兩百萬,你做事不擇手段,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但是你隻是項目操盤手,你不會有那麼多現金。”“支撐你這樣子做的人,是真正的幕後主事者。”到這裡,顧子維臉上強作鎮定的表情證明了周緻寒心裡的斷定。今天他在這裡,是要見一個可以支援他巨額現金的大投資人。這個人是譚衛文。公仔畫出腸,就在這一時三刻。周緻寒強自支撐自己,在心髒都要爆開來以前,對面前的男人,也許不止是顧子維而已,放聲吼出來:“你做這一切,到底為了什麼!”周圍人側目,周緻寒顧不了那麼多,她趨前緊緊抓住顧子維的手:“我知道你不是為了我,我周緻寒不值得你這樣苦心孤詣,我隻是一個副産品,但是,就算我求你,讓我知道,到底你為了什麼要這樣恨沈慶平,花那麼多時間精力金錢,一定要緻他于死地?你讓我們死,也死個眼開!”顧子維垂下眼睛,他看着周緻寒按住他的手,那雙手曾經在他最隐秘的地方遊走,帶他到天堂,嘗到靈肉合一所能有的極樂---多少年的事了,此時和彼時之間,多少女人帶着她們的美貌和熱情闖進來過,又離開了,剩下微茫的記憶,混在俗世碌碌的泥沙之中。唯獨她的身影留下,因為他從未徹底得到過的,永遠會懷念,總是在吸引。他擡起頭來,神情中有隐含的悲哀,仿佛震驚過度的兇案目擊者,在皺紋和嘴角,喃喃着關于真相的密語。“緻寒,我愛過你,而其他的一切,都不過是生意。”他站起來,頓了一下,不知是在猶豫什麼,但留下微微一聲歎息之後,終于快步離開。周緻寒定定坐在那裡,直到服務員過來收拾桌上殘杯,她像驚醒一樣跳起來,在桌上丢下兩百塊現金,跑出咖啡廳,顧子維不知道去了哪裡,她在大堂環顧一圈,上了酒店房間。用自己的房卡打開門,套房裡很亮,譚衛文在卧室的窗前,窗簾大開,他端着一杯水看窗外天光。聽到門響便轉過來,周緻寒壓抑住心頭的翻滾,對他綻開一個溫柔而清淡的笑,如常說:“我回來了。”他沒有回答,也沒有表情,看着她,忽然點點頭,放下茶杯,走到工作台邊,拿起一疊厚厚的文件,遞給緻寒:“你看一下。”緻寒接過來,猶豫了一下,把那本沉甸甸的東西放下,平靜地說:“衛文,有話直說吧。”譚衛文凝神望了她一陣,冷冷地說:“也好。”他真的絲毫沒有猶豫,單刀直入。“顧子維想必你認識,他七八年前通過香港中行的兩個人找到我,請我幫他疏通廣州和深圳兩地的一些政府關系,方便他當時的一個地産項目在廣州上馬,我不知他底細,沒有答應,後來得知那個地産項目,因為地皮擁有方不願意出手而告吹。”“大概五年前,我有一個多年的朋友,也托我做幾乎同樣的一件事,最後也沒有成,原因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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