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攸卻并沒有因他陰狠的眼神害怕,反而鎮定反駁:“大人,學生的确無罪可認。更何況,這訴狀不過剛剛念過,就算您認定學生有罪,那學生又是如何舞弊?買通何人?借用了誰的關系?從犯又都有誰?這些尚未清楚,何來立即定罪之理?”“哦?你這意思,是要教本官如何斷案?”“學生不敢。”童攸晃了晃肩上枷鎖:“大安素來優渥文人學士,當今聖上尊大儒為師長,太子殿下亦啟蒙孔孟之道。大人為官清正,也定然謹遵聖谕。淩茗清雖隻是個童生,卻也是士人,您既然敢直接動用刑罰,想必是已經調查清楚。”“呵,證據确鑿,容不得你狡辯。”“狡辯……”童攸細細琢磨了這兩個字的含義,突然笑了:“那證據可有奉于堂上?大安律法清明,若想要定罪,人證物證皆要一應俱全,可不是随便憑着一紙訴狀就能判别。”“這是必然,本官今日就還你個明白。”府丞嗤笑:“你要的人證此時就在堂上,是你同宗的兄弟還有你的啟蒙先生,至于聯名上告的童生,雖然并未到場,但名字也是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難不成依着你的意思,竟是這十幾個人公然勾結起來污蔑于你?”“可大人又沒問審,怎知他們所言非虛?”童攸說着轉頭看向那庶子:“你既然言之鑿鑿說我罪無可赦,不妨仔細說說,是如何發現我有舞弊之嫌?”“并非是我,而是族裡皆有懷疑。”那庶子來之前被淩傑叮囑過,這樣的問題自然遊刃有餘,他指了指身邊一位老者說道:“這位是淩家宗學中的啟蒙王先生,淩家不論分支本家,幼時皆有王先生授業。淩茗清自小便頑劣非常,到了十歲上下都認不全字,連本論語都背不出來。後來又因為不敬師長而被王先生逐出門牆回歸鄉裡。至今不過堪堪過去三年,緣何就突然開竅,連奪小兩元?”那王先生也适時開口附和:“沒錯,淩茗清品性惡劣,宗學時就是害群之馬,不友愛兄弟也便罷了,後來還添了個偷盜的惡習,學裡幾次丢了東西,最後都跟他脫不了關系。因此在下和淩大人商議過後,将其逐出宗學。原本以為,鄉下僻靜之地,修身養性幾年總會定性,卻不料想,竟連舞弊這麼大的事情都能坐下。真真是師門不幸!”王先生說着,便老淚縱橫,好似真有天大的懊悔一般歎息不已。滿場嘩然。王先生在上京也算是小有名望,父親是先帝朝時的進士,本人又是舉人,說出來的話更是極有說服力。堂内衙役們皆用詫異的眼神看着童攸,很難相信他小小年紀,品德竟敗壞到了如此程度。堂外更是竊竊私語聲一片,句句皆是對童攸的鄙夷和厭棄。那庶子也是煽風點火的好手,略微提高了音量嘲諷道:“草包也能變成案首,啟蒙先生就在這裡,事到如今,還需要什麼證據?”啪!府丞一聲驚堂木,厲聲喝道:“淩茗清,你現在還有何話說?”這便是要當衆定罪。依照《大安律》舞弊是重罪,輕則剝去功名永不錄用,重則流放蠻荒之地。庶子斜眼看着童攸,臉上皆是快意之色。他妒恨童攸許久,這一告,雖是拿着淩傑的賞錢,卻也巴不得看童攸前程盡毀。而童攸卻嘲諷的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一派胡言!”而後,便朗聲而誦:“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庶子一臉莫名,覺得童攸是瘋了,竟然将這裡當做學堂,以為背得出書來就能洗脫罪名。可堂上的府丞和王先生臉上卻都變了臉色。至于堂外,年長些的書生們也忍不住驚歎道:“這是《中庸》首章。淩茗清不過十幾歲,竟然學到這裡了嗎?”而接下來,更讓他們驚詫的是,童攸不僅背得出《中庸》,就連《五經》中最為生僻的《易經》也了如指掌。若說考試可以舞弊,可現在是在府衙,童攸本人也絲毫沒有準備,定沒有取巧之嫌,可見本身學力不俗。可偏偏之前那王先生和庶子,皆異口同聲,說童攸連本《論語》都背不全,這可不是胡說八道嗎?一時間,衆人眼裡多了些思索之色。王先生也多了幾分驚懼,至于那名庶子,也終于意識到了危機。“府丞大人,我雖沒有什麼天賦,但在讀書上,好歹是用了心的。這兩人說我連字都識不全,可不就是信口雌黃。”童攸說着幹脆站起身來,和庶子及王先生對視:“淩茗清雖不過是個童生,但也是小兩元案首,你一個連縣試都考不過的人,緣何知我在府試中作弊?更何況,我們淩家分支不過是普通人家,靠收租子過活。維持日常生活尚且為難,若不是為着科考,都不會到上京來,哪裡來得餘錢做這些?至于那寫聯名告我的族内考生和族内老師……”童攸的唇邊勾起一抹冷笑:“我從未入過宗學,啟蒙是村裡的老秀才。跟這些人連面都沒見過,怎的一個兩個就全都知曉我買通考官,舞弊作假?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查閱檔案,府試為我保舉的劉秀才,才是我真正的啟蒙恩師。”大安科舉有自己的制度,若想參加府試,必須由秀才以上的士人保舉,确定考生身家清白。并且,還會有當地縣丞親自審查,絕對不會出半點纰漏。事情頓時變得騎虎難下。原本這府丞覺得童攸年紀小,身邊沒有父母估計早就慌了,随便捏打。卻不想童攸如此伶牙俐齒,幾句話辯駁的有理有據。就連堂外的旁聽群衆也跟着開始轉了口風,替童攸喊冤。可他卻已經沒有退路。一開始,府丞就咬定了童攸舞弊,如今衆目睽睽之下翻案,官威何在?更何況他早在開堂之前就收了淩傑的賄賂,約好同這庶子聯手。假使事情沒有辦妥,那位小爺可也不是好惹的。思及至此,府丞的聲音也有點顫抖:“放肆!你既能蒙蔽考官,定然是有些小聰明。會背幾句書能代表什麼?更何況,府衙是清明公正之地,你科舉舞弊已是罪無可赦,還敢在此大放厥詞,是當大安沒有王法了嗎?來人!給我打!打到他認罪為止!”肅殺之氣驟然而起,竟是要屈打成招。“誰敢!”童攸絲毫無懼,他朗聲對府丞說道:“大安有律,童生不得加諸重刑,傷及骨肉。生員【秀才】居于堂下可以免跪禮。此乃天子腳下,難道大人眼中就沒有王法了嗎?。”“好大的膽子,你重罪在身,本官在此審理,本官就是王法!”“天子才能稱王,大人是要謀逆嗎?”童攸這句反問,音量不大,語氣也極為輕柔。可那府丞卻無端生出一絲寒意。此子遇事冷靜,心思又極為缜密,今日已經結仇,若是放過,他日必是禍端。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人安然留下。“好,很好,真真是要反了天了!”府丞面上透出猙獰之色,殺意盡顯。“隻可惜大人并非是我大安的天。”童攸凜然對峙:“一無證據,二無犯案過程,衆目睽睽之下,竟也要強行将我定罪。今天要麼就把我打死在這,但凡有一口氣在,我都不會把這盆髒水接下。堂外諸人皆為人證,莫說認罪,淩茗清連痛都不會哼一聲!”“小案首好骨氣!”不是誰起的頭,帶的稱贊聲一片。可童攸卻并不回應,繼續說道:“不過若我不幸枉死,之後定要效仿窦娥,六月飛雪,烈日臨霜,順便将辱我蔑我之人,一并帶走!”童攸這句話說得極為果決,陰測的眼神更是讓人不寒而栗。府丞已經被逼到絕竟。話說到此,後路已然盡數堵死。童攸原本就占着理,态度又如此剛烈。若他今日屈打成招,明日就要背上草菅人命的罪名。可若是不判,方才他情急之下說的那幾句話,每一句都是對當今聖上的大不敬,要是有禦史彈劾,這官位便坐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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