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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嘉放下筆，賬目也對得差不多了，紅袖打水給她洗手。淑嘉對春喜道：&ldo;開箱子，拿兩個荷包，比阿福那個減一成。&rdo;她的私房原是嬷嬷們掌管的，她小人家根本沒個數兒，後來嬷嬷們退休了，東西交了出來也沒到她手裡。淑嘉倒是想趁機把鑰匙都拿到手裡，請示西魯特氏：&ldo;額娘，嬷嬷們家去了。房裡的東西沒看着呢，姑姑們是教規矩的，自不好勞動。春喜、夏喜不是要放出去麼？丫頭們都小……&rdo;是不是我自個兒拿着？反正我數學很好！然而西魯特氏給她的教育是：&ldo;哪有當家主子身上挂鑰匙的？！&rdo;太掉份兒了，&ldo;家裡有内外賬房，你屋裡還找不出個人來？青衿丫頭不是會點子麼？可以交給她。你這樣兒，把東西分兩樣兒，看你屋裡那幾個，各領一樣兒。正好兒，你跟她們一道兒清點，這樣心裡也有數兒了。&rdo;春喜、夏喜年紀到了，心中有數，沒有去争，房裡的錢就歸青衿管。淑嘉認為這兩個資曆最老，對自己也盡心，就把房中的東西交給了她們，等她們走了，再換人就是了。隻有衣裳和首飾，日日要用，不能因為她們交割弄得自己不方便，已由紫裳接手了。荷包翻了出來，人也到了。嬷嬷先進來向淑嘉彙報：&ldo;姑娘，我們奶奶叫帶榮兒來給姑娘磕頭。奶奶說請姑娘恕罪，她現在不敢挪動，過兩天兒親自來看姑娘。&rdo;淑嘉知道溫都氏在安胎，頭幾個月是比較危險的時候，自然是贊成她靜養的。一擡手：&ldo;請嬷嬷坐。嫂子可好？等會兒我去看她。&rdo;說話間已有院中粗使喚的丫頭搬了腳踏來給嬷嬷坐。嬷嬷告了座。綠衽已去取了拜褥來。榮兒來給淑嘉磕頭，淑嘉側了側身子。鄭姑姑道：&ldo;賞。&rdo;榮兒接了荷包，也有一座。淑嘉跟她也不熟，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問她什麼呢？&ldo;新婚&rdo;感言？我哥哥對你好不好？我嫂子怎麼着你了沒有？隻能是說些場面話：&ldo;以後真是一家人了。好好跟着大爺、大奶奶過日子罷。&rdo;榮兒也知趣，老實答應着。嬷嬷也不笨：&ldo;姑娘一向辛苦，奴才們不敢多打擾。還要見一見老姨奶奶們。&rdo;她們工作性質是一樣的，但是輩份不同，還是去見一見的好。&ldo;李姨娘入冬就病了，你們不要多打擾她了，&rdo;淑嘉最後叮囑，&ldo;其他兩位姨娘那裡見一見倒好。&rdo;嬷嬷道：&ldo;我們省得，大奶奶如今有身子的人，我們也不敢亂看病人，過了病氣就是罪過了。&rdo;‐‐‐‐‐‐‐‐‐‐‐‐‐‐‐‐‐‐‐‐‐‐‐‐‐‐‐‐‐‐‐‐‐‐‐‐‐‐‐‐‐‐爹娶小老婆跟哥娶小老婆，那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境界。石文炳的小老婆，淑嘉巴不得人家消失，甭管是怎麼來的，她都不會喜歡。富達禮的小老婆麼，不贊成是肯定的，反感度明顯不如前者。姨娘的存在是分薄了己方的資源，哥哥的小老婆，跟我有什麼關系？利益上沒有沖突，有的是心理上的疙瘩。再不高興，她也要顧慮自家哥哥的意見。人心都是偏的。不算太難受，淑嘉把手上的活放下，準備出去走走。先看看嫂子去。溫都氏躺在個美人榻上，屋子裡燒得很暖和。淑嘉進來了，她也不敢托大，起身看丫頭們給淑嘉脫了外罩的褂子，讓淑嘉坐下。淑嘉道：&ldo;我來看看嫂子，嫂子别動了。&rdo;完全看不出懷孕的樣子來，也對，這才多大啊？想看出來怎麼着也得三四個月才行。有點好奇地瞄瞄，孕婦這種生物，她從來都是敬畏有加的。溫都氏心情本不是很好的，淑嘉這樣的好奇倒讓她忘了煩惱有點羞澀：&ldo;姑娘家家的，看什麼呢？把那果子拿來給姑娘。&rdo;溫都氏怎麼看都不像是心事很重的樣子，淑嘉放心了。不好直接提她哥哥挺混蛋的這件事兒，你說了吧，溫都氏還不能接口‐‐你們是親兄妹，她哪敢在你面前說有&lso;嫉妒&rso;嫌疑的話？她還得說：&ldo;我不能伺候爺，當然要為爺着想，姑娘這是什麼話？&rdo;你就要讨個小沒趣兒。淑嘉幹脆說起趣聞來：&ldo;我們嬷嬷家去了，前兒我沒事兒，去看她，正遇着她跟小孫子說話呢。她孫子掉牙，問她是為什麼。她說，小孩兒不聽話，牙就會掉，哥兒要聽話才行。&rdo;溫都氏笑道：&ldo;這是哄孩子了。&rdo;淑嘉道：&ldo;後面還有呢。那小子就問她，那您老前兒也掉牙……&rdo;話沒說完，溫都氏已經憋得滿臉通紅了。這年頭，女人的歡樂可真簡單，或者說，原本可樂的事情就少，有一點兒什麼就顯得特别容易滿足。淑嘉這兩天還真抽空去看她乳母了，她現管着事，再往後就越來越忙了，尤其是年前年後，西魯特氏還要入宮朝賀，不大有空看着家裡，雖然不會太亂，但是現在人口越來越多，也是件麻煩事。隻有早些走走看看。從溫都氏那裡出來，她就去了烏雅嬷嬷家。地兒挺遠，石家仆人房自己不可能在府中黃金地段，都是在邊邊角角。春喜要叫人套車，淑嘉道：&ldo;不礙的，我自走着去。&rdo;春喜頗為不贊成：&ldo;姑娘這穿着花盆底兒呢，太沉，走着也慢。回來還有旁的事兒呢。&rdo;無奈套車，等車，花的時間也不少。到了烏雅嬷嬷那裡，嬷嬷正閑得發慌，數落着小丫頭打發時間：&ldo;這都是怎麼幹活兒的？端果子前要洗手，你剛摸了雞毛撣子，那上頭都是灰……&rdo;遠遠地，夏喜就說：&ldo;嬷嬷您老怎麼回家倒話多起來了？有話您留着，姑娘來了，跟姑娘多說兩句。&rdo;烏雅嬷嬷極高興，迎淑嘉進屋裡上座：&ldo;姑娘怎麼來了？聽說大奶奶有了身子，我也沒去看看，真是老背晦了。&rdo;淑嘉道：&ldo;她正養胎呢，我剛看了，我看了就是嬷嬷看了。&rdo;烏雅嬷嬷開始絮叨，别看她已經退休了，消息倒還靈通：&ldo;大奶奶是個賢惠人兒，聽說把陪嫁丫頭給了大爺。姑娘，你也快長大了，學着點兒。這大奶奶辦得不壞，是個聰明人……&rdo;淑嘉心裡已經掀起風浪了，臉上還挂着笑，跟烏雅嬷嬷說話：&ldo;聰明人？&rdo;烏雅嬷嬷興頭高，又是自己帶大的孩子，她老人家用滿語道：&ldo;可不是聰明人？她不先動手，等大爺自個兒帶個人來往眼前一遞？還是等太太賞她個人？&rdo;淑嘉原是有點惱的，哪個女人吧，尤其是還沒到嫁的時候，猛地有人說：&ldo;你得給你那個還沒聞着影子的老公準備好小老婆。&rdo;她心裡能高興呢？烏雅嬷嬷是她的保姆，感情也不錯，所以她忍了。烏雅嬷嬷一改滿語，她突然心裡打了個激靈，這是保密提點了啊。淑嘉心裡怔愣了，嘴上道：&ldo;嬷嬷讓我想想。&rdo;光分析别人去了，完全忘了她也得走這麼一遭。&ldo;哎，這就對了。姑娘越來越大了，将來會有造化的。&rdo;淑嘉穿越以後，有很多忌諱不喜歡有人提，以前的不說，目前看來最讨厭的詞就是&ldo;造化&rdo;。不過說話的是烏雅嬷嬷，這位老人家剛才似乎還提醒了她。她對烏雅嬷嬷說的話也就更上心一點，先記下了，回去慢慢想。回到屋裡，周姑姑小聲道：&ldo;這個嬷嬷不簡單。她為着姑娘好，姑娘自己也可想想。&rdo;淑嘉淚流了，在清宮裡呆了這麼長時間，這幾個姑姑的滿語或許不合格，絕對不會陌生啊。吳姑姑介紹：&ldo;宮裡太監全是用漢人，宮女兒倒是從旗下選的。有些包衣也是滿洲，會國語的倒有些，我們閑時也學兩句兒，隻是說不大好。&rdo;淑嘉咬着蘋果，不行不行，照這麼下去，遲早跟溫都氏似的，不是唾面自幹，完全是伸着臉讓人打啊！你不可能不生孩子，（真那樣就悲劇了），你要生了就得懷孕，就得讓你老公等着，就得……給他弄小老婆！她還接受不了！得想個法兒……太皇太後崩逝了到年底了，家中今年又要添了溫都氏娘家與淑娴婆家兩處走禮的地方，一來一往就添了四樁事務，未來随着兒女婚嫁，石家将會越來越熱鬧。雖然忙，西魯特氏還是挺開心的‐‐誰不想家業興旺呢？指點女兒什麼樣的關系送什麼樣的禮物，今年開始西魯特氏不把淑嘉當小孩子看了，過了年就十二了，确實不能算小了。家中的男人們也忙，有差使的無不打起了精神，誰也不想辛苦了一年，臨了一個疏忽出個岔子，一年的辛苦就全白費了。華善等還要四處交際，老爺子最近很忙，跟他的酒肉朋友的聯系也更近了幾分。華善認為，他為這個家族做的最大貢獻就要來了！同樣的，佟國綱也在卯足了勁兒。兩人有同樣的心思：入籍滿洲。華善此人，看似無賴流氓不靠譜，其實很靠譜。人人心中一本賬，華善的賬本尤其分明。單看他公衆場合擠兌鐵帽子王，戰場上開小差不服從命令，最後還安然無恙，還沒禍及家族，家族還挺興旺，就知道他有兩把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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