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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嘉道：&ldo;走。&rdo;溫都氏正房裡，炕燒得暖暖的。淑嘉一進門兒脫了大衣裳還覺得熱。溫都氏頭上裹着帕子，斜躺在床上：&ldo;妹妹來了？&rdo;淑嘉看她的臉色有些蒼白：&ldo;昨兒看着還怪精神的，今兒怎麼一下子就變了臉色？&rdo;溫都氏道：&ldo;我昨兒也沒試着什麼，今兒忽地不舒坦，明兒還要去舅老太太那裡，我怕耽誤事兒，尋了大夫來一瞧……&rdo;大夫說，溫都氏必須靜養，否則有流産的危險。人都會受到心理暗示的影響，醫生說你病得沒治了，即使是誤診，也能把你吓個半死。淑嘉道：&ldo;明兒……不，就今兒，打發人給大姐姐送信，一道去舅老太太那裡。舅老太太不是不講理的人。&rdo;這個舅老太太是赫舍裡氏，亦是石文炳的舅母之一，其夫是察尼，剛做了奉天将軍沒久，病死了。舅老太太受不了打擊當時也病了，就地休養，近日才上路回京，前兩天剛到。外甥家裡不去奔喪就算便宜了，這會兒人來了，晚輩當然要去看看。溫都氏道：&ldo;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妹妹代我給舅老太太請安。等我能起身了，親自去給舅老太太磕頭。&rdo;淑嘉道：&ldo;嫂子且放心。明兒哥哥得閑兒，讓哥哥一道去如何？&rdo;溫都氏道：&ldo;你看着辦罷。這是一樁，還有一件，要過年了，我看着是不大成了，這裡裡外外，除了你再沒一個能管事兒的了。&rdo;溫都氏心裡哀歎，大好的時節，她又浪費了。淑嘉道：&ldo;我省得，今年有皇後的一件大事，外間也不敢熱鬧過了，咱們的宴請也少。實在有什麼無法決斷的，我再來問嫂子。&rdo;姑嫂倆商議一回，溫都氏叫榮兒：&ldo;先前的事兒你都知道，說與姑娘，這幾日你都聽姑娘使喚，待姑娘要與待我一般。&rdo;又對淑嘉道：&ldo;這丫頭一直跟着我，家裡的事兒她都明白，你隻管當自己的人使。&rdo;又是交割賬目、又是盤點東西。淑嘉抽空還打發人去看淑娴。去的人帶回來一個消息：&ldo;大奶奶、二姑姑，咱們家大姑奶奶……打發人一道來了。&rdo;蔣家來了個媳婦，穿着倒是體面幹淨。進來磕了頭：&ldo;我們大奶奶打發奴才來回舅奶奶、姑娘，大奶奶有了喜信兒了，如今正在安胎……&rdo;太巧了！淑嘉一是為淑娴高興，也為她擔心，滿打滿算十五周歲，這就要當媽了。溫都氏正病着呢，淑嘉對她道：&ldo;咱們這就打發人去看罷，隻是不知道要送什麼東西過去。&rdo;溫都氏道：&ldo;那年我娘家的禮單子怕還在，你看着略添些也就是了。先打發了這個人回去。&rdo;當下賞了報喜的錢，又打發兩個體面的管事娘子給淑娴送藥材等。淑嘉回去還要寫信，連着給福州送的年貨一道。臨時又打發人去董額家裡，淑嘉畢竟是小姑娘，自己獨自交際未免兒戲。隻好央求博爾濟吉特氏看能不能抽出空來，明兒帶她一道去。當天晚上，博爾濟吉特氏那裡來了回信：&ldo;明兒早上，先到我這裡來，我領着去。&rdo;‐‐‐‐‐‐‐‐‐‐‐‐‐‐‐‐‐‐‐‐‐‐‐‐‐‐‐‐‐‐‐‐第二天，淑嘉乘車，帶着丫頭婆子出門，去舅老太太那裡。富達禮與慶德押車，沒帶觀音保，怕年紀小的入喪門沾上不吉利。其實人家喪禮都辦完了，隻是這兩個小心，生怕出了意外不好跟父母交待。先到了董額家，見了博爾濟吉特氏，一道上車往察尼家去。察尼在京中亦有宅邸，如今看着頗為冷清，國喪一重、死了當家人又一重，氣氛頗為凝重。富達禮兄弟在門口住了馬，小厮上前叫門，報了身份，就有管事的來接着了。富達禮去交涉，慶德看着妹妹的車進了門，由裡面婆子接着了，這才轉過來與富達禮一同進去。淑嘉這裡由婆子們接了進去，過了垂花門，再轉一道抱廈，暗道：&ldo;這年頭大家的房子都長得一個樣兒，打劫的踩一家的點子就夠用了。&rdo;到了赫舍裡氏的正房門外，卻見一堆的人在抄手遊廊下站着，看衣着可以分為好幾撥。隻聽裡面人道：&ldo;來了來了。&rdo;進去一看，依着服飾，主座上坐着的應該是赫舍裡氏，與她對坐的就不認識了。下手交椅上坐着的另一個就更不知道是誰了。博爾濟吉特氏卻是知道的，與赫舍裡氏對坐的是她娘家嫂子‐‐索額圖之妻佟佳氏，下手那個也是赫舍裡氏，索額圖的女兒，大學士之妻号蕊仙的烏雲珠。因索額圖夫婦夭折過女兒，對這個就取名烏雲珠，以期長壽。當下博爾濟吉特氏給淑嘉介紹了三人，特别說了烏雲珠是才女。又向三人道：&ldo;這是咱們三妹妹的孫女兒。&rdo;地下擺了拜墊，淑嘉上前給赫舍裡氏磕頭。佟佳氏一直打量着淑嘉，烏雲珠也是隻看不說話。等磕完頭，又給佟佳氏行禮，再見烏雲珠。佟佳氏笑道：&ldo;說來咱們也算是親戚了，可惜平日事多，都不得見。竟不知道這裡還有這麼标緻的一個姑娘。&rdo;烏雲珠道：&ldo;别說額娘，我都不知道呢，我們家老爺還與她阿瑪同殿為臣呢。&rdo;淑嘉道：&ldo;原也輪不到我出來抛頭露面的，您不沒見過我才是正理呢。隻因四舅老太太回來了，我額娘又随阿瑪赴任，家裡嫂子偏病了，隻好厚着臉皮請七舅老太太領了來。&rdo;說着又對赫舍裡氏福了一福告罪。佟佳氏因為溫都氏是何病，淑嘉道：&ldo;我也聽不大明白，隻說要靜養。嗯，明年我又要添個侄兒了。&rdo;幾個女人大悟。淑嘉又獻了針線給赫舍裡氏，博爾濟吉特氏不免又說淑嘉手巧，幾人說了一回針線上的事兒。佟佳氏道：&ldo;如今好針線難得了。&rdo;赫舍裡氏道：&ldo;這丫頭的針線比咱們年輕的時候精細多了。&rdo;烏雲珠的臉上表情一直淡淡的，淑嘉想，大概才女都有一點不食人間煙火的吧。不過也不好說，烏雲珠她姑姑喪夫之痛還沒平複呢，做侄女的總不好歡歌笑語的。淑嘉有點坐不住了，人家三個人估計正說私房話呢，自己這一來，似乎打擾了人家。正要想着如何告退，外間來說富達禮和慶德要走，淑嘉就勢起來告辭：&ldo;嫂子病了，家裡沒人照看，我得回去了。臨來嫂子還說，過年能下床了再來磕頭。&rdo;博爾濟吉特氏也不是沒眼色的人，起身道：&ldo;人是我領來的，還得我原樣兒送回去。&rdo;眼看着人走了，赫舍裡氏問：&ldo;如何？&rdo;佟佳微笑：&ldo;是個規矩的姑娘。&rdo;從一進門兒開始，佟佳氏就在評估，明顯規矩是經過訓練的，包括說話的語氣語調。連跟着淑嘉進門的丫環她都看了：&ldo;是有規矩人家出來的姑娘。你說呢？&rdo;這是問女兒。烏雲珠道：&ldo;行止都過得去，像是有教養的，&rdo;翻弄着荷包，看着圖案，&ldo;針線倒也雅緻。&rdo;因是在察尼家裡，淑嘉不好對博爾濟吉特氏多作表示，隻說：&ldo;倒勞動您多跑這一趟。&rdo;博爾濟吉特氏道：&ldo;空客氣我可不聽，把上回那豆面卷子和蘇葉饽饽給我送兩匣子來。&rdo;淑嘉笑道：&ldo;我回去親手給您做。&rdo;‐‐‐‐‐‐‐‐‐‐‐‐‐‐‐‐‐‐‐‐‐‐‐‐‐‐‐‐‐‐‐‐車上，紅袖小聲對淑嘉道：&ldo;姑娘，索相爺的夫人一直在盯着人看，怪吓人的。&rdo;淑嘉道：&ldo;她們正說話呢，咱們去打攪了人家。&rdo;心裡嘀咕着，佟佳氏的眼睛裡可是帶着評估呢，她在評估什麼呢？還沒想明白，到家了。回來跟溫都氏說了一切都好：&ldo;那裡索相的夫人、伊大學士的夫人，坐了一會兒就來了。再沒旁的事兒。&rdo;不過給博爾濟吉特氏那裡就要有點表示了。溫都氏道：&ldo;這是常裡，年裡年外的，我不能動彈，都要你出面兒，少不得勞動長輩。又有，四老太爺家叔父那裡，也要拜托一下兒，親戚走動，還要嬸子叫上你一道兒。&rdo;淑嘉道：&ldo;險些忘了，明兒一總辦。&rdo;溫都氏道：&ldo;那就好。&rdo;吃了點點心，午覺也免了，核對往石文炳母家送的禮物，給博爾濟吉特氏那裡加厚兩分，又有溫都氏娘家、西魯特氏娘家等處的禮物，還有石文英處走禮。虧得石琳、石文炳等外放人員的禮物因要留出路上的時間溫都氏早準備好打發了。正頭疼着，莊子上又來送年貨，一年的收成、折價的銀兩，跟外面賬上對完了還要交到内裡供支配。焦頭爛額。不等淑嘉找上關氏，關氏先打發人來了。到年底了，皇太後那裡人也多，關氏因丈夫做了禦前侍衛，也得皇太後召見一次，說起來親戚關系，皇太後又想起淑嘉來了。&ldo;好久不見那丫頭了，明兒你帶她來給我瞧瞧又長高了沒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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