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若是他顯不出來呢?&rdo;劉徹隻是冷笑。韓嫣靜了一下:&ldo;容我回去準備一下,先當他是貴客吧,不行了再說。晚宴總要鄭重些。&rdo;劉徹點頭:&ldo;也好,&rdo;猶豫了一下,&ldo;真的不可信?&rdo;&ldo;試過才知道。别忘了新垣平,沒擡舉他之前怎麼着都好辦,若是先擡舉了他,日後沒有靈驗,就不好收場了。&rdo;&ldo;好。&rdo;‐‐‐‐‐‐‐‐‐‐‐‐‐‐‐‐‐‐‐‐‐‐‐‐‐‐‐‐‐‐‐‐劉闳一口排骨塞在嘴裡還沒咽下,忙用力咬住了骨頭,他怕自己大聲笑出來。扭頭看看太傅,也憋笑憋得辛苦。天啊,真有拿磁石跳舞裝&ldo;神術&rdo;的騙子,唔,父皇臉色不大對勁,再用力咬住骨頭,造成不能笑出聲,會被遷怒。栾大看着劉徹表情嚴肅,還以為皇帝被自己這一手絕活震住了,正待開口。韓嫣起身道:&ldo;累不累?且飲一盞。&rdo;遞出個空酒盞來。栾大一看愣了一下,旋即變色:&ldo;丞相固是人間尊貴人,也不能如此戲弄與我。&rdo;單看這宴會的賓客,栾大便知道皇帝很重視自己,尤其是召了新寡的當利公主來,先讓自己與她照了一面,公主對着皇帝無言一拜的時候栾大欣喜若狂。此時見韓嫣遞了個空盞,他開始拿喬了。韓嫣一笑,左手向空中一抓,左袖在持盞的右手上滑過,再看時,酒盞已滿:&ldo;請天帝瓊漿,不算怠慢了神使吧?&rdo;再一伸手,左掌出翻出一顆大桃子來:&ldo;可要佐酒物?&rdo;當年曾經用這招成功震懾住了哭鬧的韓寶寶,從此成為韓家哄孩子的壓軸法寶,其實就是個小魔術,手快就行。栾大目瞪口呆。劉徹心下惱火,還存着一絲希望:&ldo;既可招緻神仙,不如請來為當利主婚罷。&rdo;栾大徹底傻了。栾大如何請得來神仙?看到韓嫣那一手,他心下惶恐覺得事情要糟,隻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臉上的肌肉緊收了一下,旋即揚眉,說需要準備,後又将&ldo;陛下必欲緻之,則貴其使者,令有親屬,以客禮待之,勿卑,使各佩其信印,乃可使通言於神人。神人尚肯邪不邪。緻尊其使,然後可緻也。&rdo;的話給重複了一遍,意思很明白,你不先兌現條件,是見不到神仙的。栾大臉上的變化雖快,到底沒逃過劉徹的眼,劉徹省過味兒來,火冒三丈,讓栾大先證明一下自己的&ldo;神技&rdo;,卻是看到韓嫣逗劉闳時拿的小玩藝兒,再讓他請神仙,卻又提條件,分明是沒見到貨便要人付款,付的還是漫天要價不許還價的巨款,這貨物還沒有任何保證。雖然一切封賞都沒明允諾,看起來隻是設一場宴會,弄了個滑稽先生來取樂,劉徹知道自己明白心裡其實已經相信他了,這個騙子到現在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讨要封賞自己還差一點把女兒嫁給他了,越想越氣。臉也沉了下來。雖然不知道韓嫣方才空手取物用的什麼手法,不過結合他一貫作為,劉徹也知道這看起來比栾大高明許多的手段,多半也是如磁石般用了自己不知道的道理。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劉徹道:&ldo;你能做出丞相方才的……&rdo;形容不出來,直接伸手比劃了一下。&ldo;丞相之技強于臣,此技學之不易,非有緣不得窺其門徑,&rdo;栾大此時倒不敢說得太滿了,回臉看了看韓嫣,帶着希翼,&ldo;難道也是同道中人?丞相亦能見仙麼?&rdo;非常希望韓嫣能承認,栾大覺得自己也給了韓嫣天大的台階,讓他也成了神仙的使者,這樣,丞相應該不會再跟自己過不去了吧?韓嫣心底翻了個白眼,壓根沒理栾大,對着劉闳招招手,劉闳吐掉骨頭擦擦嘴,跑到韓嫣席邊,恭敬地道:&ldo;學生謹聽太傅教導。&rdo;師生二人跑到一邊嘀嘀咕咕,回來隻見劉闳滿臉興奮與得意,輕蔑地看了栾大一眼,複又向劉徹一禮。照原樣兒就把&ldo;學之不易&rdo;、&ldo;非有緣不得窺其門徑&rdo;的空手取物給他父皇表演了一遍。舉座嘩然。&ldo;父皇想看小把戲,兒臣雖然年幼,得師傅教導,也知彩衣娛親。小小把戲,願博父皇一笑。&rdo;劉闳笑嬉嬉的樣子,很像考試得了滿分希望父母高興的乖孩子,恰好給了劉徹一個台階下。于是,&ldo;神使&rdo;成了個變把戲的,賞了五匹帛……孝順的太子殿下被陛下拉到禦座邊摸了摸腦袋,表現父慈子孝。神仙之說,此時是大有市場的,栾大入長安時日也不是太短,在貴戚中小有名聲,一向得人追捧。宮宴上的事情傳到貴人耳朵裡,曾經出了許多錢财供奉他的貴人們回頭一想,不由得暴起了粗口:&ldo;他奶奶的!這個王八蛋,從來都隻是收錢玩小把戲,他沒有辦過實事啊,老子怎麼就信了他了?!&rdo;開國日久,開國傳至今的列侯裡有本事的不多,被騙的大有人在。這些人與劉徹是一個心思,被騙了,面子上說不過去,表面上沒吆喝,暗地裡恨得牙癢。不幾日,有人投了匿名信,說是在栾大住處見到了某列侯家的寶貝,據說是高祖皇帝賜的貴重物件,丢了一直找不到賊贓。廷尉去抄的時候還意外地發現了其他的貴重物品,然後,由&ldo;偷&rdo;變成了勾結遊俠兒的&ldo;盜&rdo;。陛下英明地說:&ldo;豈能因他侍過一回宴,就誤了國法?這麼多家列侯、貴戚受其害,可見其惡。從重!&rdo;廷尉府判的徙邊被皇帝硬改成了腰斬,大臣們一面說皇帝真是英明,一面領回了自家的&ldo;失物&rdo;。至于自己曾經不長眼地供奉過&ldo;神使&rdo;,以及&ldo;神使&rdo;大家曾經差點成功騙倒皇帝的事情,長安權貴們選擇了集體失憶。‐‐‐‐‐‐‐‐‐‐‐‐‐‐‐‐‐‐‐‐‐‐‐‐‐‐‐‐‐‐‐‐‐‐‐‐‐‐‐‐‐‐身上的手勒得死緊,韓嫣雙手環過劉徹的後背,輕撫着。雖然面子上是挽回來了,劉徹心裡真是不好受。韓嫣知道,劉徹對于神鬼之事的崇信源自他未生時,王太後夢日而孕,可能是為争寵而編的假話,可是她夢日而生的居然是兒子而不是女兒,實在是太巧了。更巧的是,景帝居然夢到一個老頭兒,說:&ldo;這孩子就叫彘吧。&rdo;劉徹一直以為自己是上天的寵兒,此時在神仙事上栽了個大跟頭,不但是否定了他看人的智慧,對于他出生時的各種異相也是個變相的否定,他心裡的難過可想而知了。這種時候,還不能直說什麼,因為表現上看來,皇帝英明無比,連安慰的話都找不到個引子。劉徹的心,已經被現實打得千瘡百孔,嘩嘩流血了。韓嫣隻好一邊由着劉徹把自己勒得呼吸困難,一邊輕撫他的後背緩解一下劉徹的緊張情緒。&ldo;我是不是特别傻?&rdo;劉徹終于悶悶地開口了。&ldo;你傻在哪裡了?&rdo;韓嫣緩聲道。&ldo;裝什麼?!&rdo;劉徹忿忿地加大了手勁,聽到韓嫣一聲悶哼,才松開了手,面對面站着,&ldo;我讓個騙子給糊弄了!别說你沒看出來。&rdo;&ldo;那傻子想把咱們當傻子哄,卻讓咱們看了場笑話不是麼?&rdo;韓嫣失笑,&ldo;咱們早就知道了那把戲是怎麼一回事兒,可也不知道真有人會跑過來丢人不是?你這氣的什麼呢?&rdo;&ldo;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rdo;上前一步,撫上劉徹的肩,被孩子氣地抖掉,笑了笑,&ldo;被個神棍當成是可以糊弄的人,換了誰都不會高興。明知道他心懷惡意,為了大局還不能顯戮,怕被人笑話,隻好另找由頭,我心裡也覺得窩囊……&rdo;&ldo;就是,&rdo;劉徹吐了口氣,&ldo;實在是窩囊。&rdo;&ldo;至少,這事還有一樁好處,别瞪眼,我說真的。你想啊,以後誰再心存僥幸,都得掂量一下‐‐天子可不是能被騙的了。&rdo;從這事裡韓嫣還學到另一樁好處,說話要注意表情語調,光憑說話内容不一定能讓人相信,加上表情就不一樣了。略歪了一下頭,揚臉,四十五度的明媚笑容,晶亮的眸子,很好地緩解了劉徹的情緒。&ldo;噗哧,&rdo;劉徹終于露出笑臉了,&ldo;你這是不是在說,韓大人聰明絕頂不會被騙?&rdo;瞥一眼韓嫣。&ldo;你才要&lso;絕頂&rso;!&rdo;&ldo;嗯?啊?咦?呃?哦!哈哈!絕頂……&rdo;&ldo;少貧了,且歇了吧。明兒還要商議治河的事情。&rdo;&ldo;遵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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