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浮現出當年在巴國的所有事情。
當年,他被迫離開江北,去了巴國,在清意場出生入死的那群兄弟毅然決然背井離鄉和他一起去了那個陌生的國家。
少年時候,所有的勇敢背後,都是自以為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後來在命運的一次次折磨和饋贈裡,他才懂得,隻有絕對的權勢和地位,才能讓你擁有與命運抗争的底氣和勇氣。
巴國,那是個遊離于文明世界之外的國家,是超出所有人認知的蠻夷之國,在那裡,沒有規矩,沒有法律約束,也沒有道德觀念,隻有你拼了命站在食物鍊的最頂端,才有權利來置喙别人的為人處世對與錯。
一到巴國,他們就被當時最強大的南宮家族少爺南宮嶽當成了最肥美的獵物。
清意場出來的人一個個都是頂級特工,槍法,劍法,拳腳功夫,都是數一數二的。
可是面對巴國那些毫無章法,隻靠蠻力群起轟之的人來說,這些訓練有素的自保能力顯然成了他們最大的約束,在蠻荒面前,規矩隻是笑話,可是可笑的是,他們這群從文明世界來的人卻隻想用所謂公平來取勝,多麼可笑的事!
後來,毫無疑問,他們輸了,因為他們始終相信,那群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可是就是那些普通人,在他們的井水裡放了迷藥,将他們放在原始深林裡,當成南宮家的活體獵物,供他們消遣玩樂。
身上攜帶的槍支和匕首都被搜刮殆盡,他們隻能拼命跑,沒日沒夜地躲避那些人的子彈,因為他們都想活着,活着離開那個能讓人窒息的國家,回到文明世界中來!
林念朗永遠記得第一個倒下去的人,那是個比自己還要小兩歲的少年。
那一天,已經是他們在森林裡逃竄的第十二天,林念朗疲憊地躺在地上,看着頭頂極速飄過的雲朵,閉上眼睛想,就這樣吧,死了也好,這世界上也沒有什麼牽挂,隻是農場那個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還是那麼喜歡笑……
他甚至聽到對方扣動扳機的聲音,咔嚓,聽在他耳朵裡像是解脫的征兆……
可是下一秒,他耳邊的槍響聲砰然炸開。
想象中的疼痛卻并沒有襲來,隻有熟悉的一聲悶哼聲在不遠處響起,林念朗後知後覺地睜開眼,看到邵武已經瘦的脫形的身體轟然倒地。
他一雙細長的眼睛此刻卻迸射出驚人的光亮,目光緊緊鎖住他,“少爺……你是……我們所有人的信仰……你……不能倒下……”
他黝黑的臉上,還挂着笑容,可是心跳聲卻戛然而止。
林念朗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胸膛裡炸開,好像是一團火,要将他整個人由内而外焚燒殆盡,讓他目眦欲裂,俊美至極的臉上一瞬間積聚出瘋狂的嗜血光芒。
“林暮!”
少年緊閉的雙眼卻再也睜不開,再也不會咧開嘴崇拜地看着自己,“少爺,你真厲害!”
身後的同伴都再也忍不住,有的人甚至伏地痛哭,林念朗聽到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從身後傳來……
他握緊雙拳,再也忍不住,眼裡的仇恨像是要透過郁郁蔥蔥的灌木叢射向那些獵殺他們的敵人!
有人再也忍不住,哽咽着說到,“少爺,我們沖出去吧,這些人……根本不把我們當人!”
“是啊,我們沖出去吧!”
“是啊,少爺?!”
“少爺!”
此起彼伏的聲音回響在耳邊,林念朗伏地看過去,一張張曾經在清意場意氣風發的年輕面容,此刻布滿狼狽和仇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是奮起反抗,做執刀之人,就是躺下做被尖刀剁碎的犧牲品,為什麼不博一把?命運不公,為什麼自己要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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