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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林老安人亦在，王媽媽隻管說起林老安人已舍米幾十載之事：&ldo;顯是福報。&rdo;便叫兩個女孩兒上前磕頭。秀英道：&ldo;都起來我看看，小喜去把大姐兒叫來。&rdo;秀英看時，兩個女孩兒果然十分齊整，生得眉清目秀，各一身青布衣裙，鴉色鞋子。秀英道：&ldo;把手伸來我瞧。&rdo;兩人聽話真個把手伸出來，秀英見略矮些那個手上，有掌上些繭子指頭上亦有些，略高些那個止指上有薄薄繭子。肚裡一想，便知矮個兒是做過活計的，高個兒隻怕識字又會彈琴。一問，王媽媽果指着矮個兒的道：&ldo;這個叫二妮，因家中沒兄弟，老子死了，族裡将她與她娘賣了，也會做些針線，也略識個字兒。&rdo;她知秀英與素姐不同，故而不把二妮往十分可憐裡說，隻說二妮能做活，實誠。又指高個兒道：&ldo;這個叫梅香，原也是官人家女兒，止隻父親去了，她家大娘将她們母女分賣了。&rdo;秀英一挑眉，心道，怕是大婦小婦不睦，隻待男人去了，拿捏着要生要死。單聽這丫環名兒，便知這梅香生母，恐也是使女。秀英與林老安人一對眼兒，皆思：這是最好，親族一絲情份兒也無，正好養來與我玉姐使喚。已有個朵兒雖則聽話，卻是憨笨，這兩個看着伶俐些兒，又長上幾歲，正得用。秀英便考兩人幾個字，又令繡幾針，知道二妮還會燒火下廚，便道：&ldo;過幾日再試罷。&rdo;說話間玉姐亦至，秀英指兩人與玉姐道：&ldo;看看喜歡不喜歡？&rdo;玉姐微一笑：&ldo;我看誰都喜歡哩，娘要做甚？&rdo;秀英道：&ldo;我打你個小油嘴兒，與你做丫頭，要不要？&rdo;玉姐道：&ldo;但是娘給的，我都要。娘又不會害我。&rdo;王媽媽聞言大喜，這筆買賣是成了。二妮花了三貫錢，梅香倒隻有兩貫，卻是她大娘隻要将這礙眼的打發了，并不缺錢使。這一轉手，她倒有近二十兩銀子好賺，當即笑逐顔開：&ldo;她兩個還各有一個包袱兒，我回去便與她們送了來。&rdo;當下兌了銀子，秀英又嫌二妮這名兒不好聽，改作個果兒，梅香名兒卻是不用動了。又叫兩個與玉姐磕頭認主，又令李媽媽調教，領着認人，與程太公等磕過頭。玉姐自住三間廂房，李媽媽與她同住，次後來了朵兒，隻在外間塌上住了，夜裡聽使。如今又來兩個，卻不能這般了。秀英的小院兒裡，秀英夫婦住北面三間正房，玉姐住西廂，東廂三間原就是小喜等所居，如今便把果兒梅香與朵兒一齊放往東廂。果兒梅香一間，小喜小樂一間，李媽媽獨得一間房。果兒梅香來，且看李媽媽怎樣做，又看朵兒。朵兒尚小，止陪玉姐，又與她跑腿兒。果兒因會些針線，便央了李媽媽，尋些碎布，與玉姐縫書袋兒。梅香卻伴玉姐玩耍，與她說故事解悶兒，看玉姐房内有琴，便說：&ldo;這琴倒好，也是姐兒得用。我原在家倒有架琴，與這個也仿佛。&rdo;因承會彈琴，每拿琴來練。‐‐‐‐‐‐‐‐‐‐‐‐‐‐‐‐‐‐‐‐‐‐‐‐‐‐‐‐‐‐‐‐玉姐既得新仆，秀英也冷眼看着，見她們皆未偷懶，自家身上卻有些乏力，便囑李媽媽好生看顧。又有林老安人相勸：&ldo;萬事皆沒你身子要緊，孫女婿不幾年便要歸宗，你便是人家媳婦，他也要立起來才是。你當要多生幾個兒子才是。&rdo;秀英亦分得清輕重，把諸事悉付程謙往外奔波。程謙自此早出晚歸，與各處打交道，又要送帖子交際，又要往鋪子裡查看，忙得不可開交。偏秀英又有些疑心：怎地回來恁般晚，别是外頭有人罷？心裡不安了起來，這一日，程謙往新來江州的餘府去，回來又晚，秀英打發程謙去見程老太公，自審起捧硯來。捧硯道：&ldo;實是與餘大戶說得投契，餘大戶家大郎又與姑爺說話，還說常來往哩。娘子不信，隻管往餘家問。&rdo;秀英啐道：&ldo;有甚信不信？晚間風大，他衣裳單，信甚不信甚？明日出門，把那綢衫兒帶上。&rdo;捧硯抱頭鼠蹿。猜疑卻說秀英自打有了身孕，程宅萬事小心，也不招亂人入門，也不往出赴宴。除開程謙須得出門料理生計，其餘自程老太公往下，皆在家中，素姐把間小佛堂料理幹淨，日日鮮花香果，自家閉門誦經。林老安人領着吳媽媽，專一照看秀英飲食起居，拘得秀英頗為焦躁。程老太公口上不說，心間到底在意，連素姐要往廟中布施，他亦不攔着。玉姐素機敏，見家中長輩如此這般，也不敢常往秀英面前靠。或往蘇先生處讀書習藝，或自在屋内做功課，偶或往素姐處，陪她念經。她又有三個使女相伴，雖則心中怅然，倒也不甚孤單。厚德街上街坊聞得此事，也要歎兩句：&ldo;但願得一個哥兒。&rdo;無論年初生隙之遊家遺孀陸氏，抑或小有愧疚之趙家媳婦林氏，皆遣人問好。林氏更思，若秀娘此胎得男，玉姐與文郎倒真個相配。更有紀主簿家娘子何氏，親往見秀英。秀英原因素姐之故，見何氏未免多一分愧意，虧得何氏氣過一陣，亦明秀英難處，隻把素姐認作個&ldo;不分好歹爛好人&rdo;，與秀英親密如常。這日，何氏搖着扇兒，帶着個兩個丫頭，也不乘轎兒，徑走往程宅來。秀英聽聞何氏到來，萬般歡喜：&ldo;嫂子可來了！想煞我！&rdo;口氣十分歡欣，她實是叫拘得太緊。何氏見她這樣，也是歡喜：&ldo;你怎地自出來了？這大日頭的，你可經不得這般曬。&rdo;秀英與她攜着手兒入内：&ldo;我就來迎嫂子一回，值甚？鎮日裡屋也不叫我出哩，悶殺人！&rdo;何氏嗔道：&ldo;又不是頭回了，還這般任性哩。&rdo;小喜見縫插針，向何氏道：&ldo;娘子快勸勸我家娘子罷，老安人不叫亂走，娘子偏走來，我們夾在中間兒，可可兒把我們擠瘦了。&rdo;說得何氏往她臉上擰了一把：&ldo;你這張嘴兒倒好。&rdo;兩人入室内坐定，何氏方道：&ldo;早該來哩，實是因新縣令又到了，我家那囚徒又要見新上峰，我們也要見見縣令娘子。餘家原是花錢買通了關節，如今來了新縣令，恐又要多花一注錢哩。好容易新官上任，府尹又調走，又要送行。每日裡回家晚了，又不好打攪了你。&rdo;秀英便問縣令如何，縣令娘子如何。何氏笑道：&ldo;才這一二日，哪看得出甚好與不好哩。縣令姓陳，我們女眷并不曾見着他，隻見着他娘子哩‐‐倒是比走的李縣令娘子年輕些兒。&rdo;兩人又說些體己話。何氏忽問道：&ldo;玉姐呢？&rdo;秀英道：&ldo;與她又買了兩個丫頭，一處混玩着罷咧。&rdo;何氏道：&ldo;是該早早與她養個聽話的丫頭，你頭回帶來的那個朵兒就好。&rdo;又問程謙近來如何，且說秀英：&ldo;看好你家男人，你身子又笨重了，男人最好在這時偷腥哩。我家那個死鬼，我懷上了就押着他讀書哩，橫豎他須要考功名。眼下他還忍得住，過些時日可難說哩，你要早早想好了對策。&rdo;說得秀英咬着指頭深思。‐‐‐‐‐‐‐‐‐‐‐‐‐‐‐‐‐‐‐‐‐‐‐‐‐‐‐‐‐‐‐‐玉姐正在上課，蘇先生的課，從不許走神兒，縱然家中來客，隻要無人來喚她，玉姐也不能自跑了去見。因玉姐有三個侍女，蘇先生卻不許都随了來，隻許留一個伺候筆墨。這算是份優差，原就是朵兒的，她并不聰慧，聽也聽不懂，隻能記得一鱗半爪，不懂卻也不問，極是安靜。蘇先生反以其本份。自從來了果兒與梅香，李媽媽以這兩個年長些，更會伺候些，把朵兒扣下來教她做針線、做掃地等活計，要使她兩個伺候筆墨去，隻拿不定主意派哪個去，又将另一個留下來做什麼。便問這兩個各擅甚樣活計。果兒道：&ldo;爹娘在時，也教幾個字兒，爹娘去了，便常做些活計，也會針線，也會竈上活計。&rdo;梅香度李媽媽之意，道：&ldo;奴原在家中識過幾個字，也與家中姐兒一道讀過幾天書。針線上倒好隻做小件兒，并未學裁剪。&rdo;李媽媽禀過秀英，秀英想，大幾歲總會伺候，且梅香也止十歲而已，既識文解字，亦可督促了玉姐上進，便叫梅香做了伴讀。自此梅香便伴玉姐讀書，倒也聰明伶俐，玉姐想要什麼，眼睛一轉，她便捧了來。果兒不吭聲為玉姐縫了書袋兒。唯朵兒懵懂，聽李媽媽說要教她如何伺候姐兒，看一眼玉姐，又聽了秀英之命，便乖乖應了。每日裡玉姐下課回來，她便數說今日做了甚麼，李媽媽又誇她了雲雲。因秀英有孕，房中許多吃食，揣着小的，就想起大的，時不時裝一匣子茶果，也不使旁人，隻叫朵兒送往蘇先生處，與他們師生吃。李媽媽囑咐：&ldo;學精點兒，有些眼色，你觑着先生住下了不講課的時候兒方好進去。&rdo;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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