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道:&ldo;上竈的止買兩個燒火丫頭便足,袁媽媽也跟着一道走哩。家裡人口越是簡單越不易生事哩。&rdo;秀英拿筆來一算,洪謙的小厮書僮已有捧硯、來安兩個,秀英的丫頭小喜小樂也足用,玉姐處乳母使女一共三人,便是金哥也有個乳母胡氏,廚下尚有個袁媽媽。也就缺個門房,并個灑掃做力氣活的男女。滿打滿算,買上四、五個便足,且妙在除開門房要精細些,其餘皆不用上等仆役,滿打滿算,統共花不上二十貫錢便可。一面喚了薛婆子來,便要買人。薛婆子巴不得一聲兒,拍胸脯兒道:&ldo;隻管交與老身。&rdo;秀英道:&ldo;你休說嘴,上回與我家大姐兒買使女,你倒說來,你幾年才回了我話?&rdo;薛婆子陪笑道:&ldo;秀才娘子且看,袁家的母女兩個可還好使?甯可慢些兒哩,也要好用的。&rdo;秀英啐道:&ldo;呸,你就說嘴!這回隻是粗使的人,卻費不了你許多功夫,我搬家時便要使,莫誤了我事,誤了便再休踏我門。&rdo;薛婆子忙問日期,秀英道:&ldo;今日三月初二,與你十日,可有人?&rdo;薛婆子一算:&ldo;實話說與娘子,粗笨的三、五個便也有,止府上門房須用不得蠢人,恐難有合意。&rdo;秀英道:&ldo;也罷,門房不須你尋,我自往出去尋來。&rdo;薛婆子道:&ldo;那便好,哪用得十日,有個五七六天兒,尋五六個與娘子挑來。&rdo;薛婆子這回卻是言而有信,極快挑了來,你道為何?洪謙已是秀才,秀英做了秀才娘子,衆人看她,自與往常不同。且又不須多精細伶俐,老實會幹便可。春天才是買人好時機,此時青黃未接,實過不下去的時候,也隻好賣兒賣女,又或自賣自身。三、五日間,薛婆子卻是領了十來個人進來,倒把秀英吓了一跳:&ldo;你這是要做甚?&rdo;薛婆子道:&ldo;是娘子運氣來了,要走的府君家裡發賣仆人,使老身領了賣,老婆子頭一個便想到娘子,由着您來挑。&rdo;此事秀英卻是知道的,便笑薛婆子:&ldo;你老越老越長進了,府君家都用得着你哩。&rdo;薛婆子道:&ldo;還不是托了娘子的福?娘子要問老婆子買人,天便送人到老婆子手裡。&rdo;說得秀英開懷,叫小喜拿茶果來與薛婆子吃,薛婆子吃了兩個,又喝光兩杯茶水,方道:&ldo;想府上搬家,也須幾個強壯家丁看門兒,内有四、五個男子,娘子要怎生看?&rdo;秀英道:&ldo;且将小丫頭子叫來看看。&rdo;一排齊進來六、七個黃毛丫頭,一般穿衣,身上布衣也無補丁,站作兩排也頗整齊,想是有人略作過教導。秀英看了半晌,心道,不過是與廚下做粗使,也不須多伶俐,便看幾人手腳,選了手腳粗大的兩個。這兩個都八、九歲上下,面上看着略有些呆,薛婆子道:&ldo;這兩個上竈上燒火的哩,不大堪用罷?&rdo;秀英道:&ldo;我正缺燒火丫頭,便是她兩個了。&rdo;次揀健婦,秀英因問薛婆子:&ldo;這些人,先時是做甚的?&rdo;聽薛婆子答了,便買下兩個原是灑掃園子的粗婆子,兩個皆是無兒無女孤寡婦人,三、四十歲年紀,賣也賣不上價兒。次後方是男子,秀英使人請了洪謙來,請他來挑。洪謙從頭到腳将人看一回,再從腳到頭看一遍,揀出兩個來,試一試膂力,将二人留下。男仆原有名字,一個叫張三,一個叫李四,也不用改了。婆子也是胡亂喚的王家的、趙家的,兩個小丫頭,在原主人家尚無人與她們改名兒,胡亂叫的二丫、花妮,秀英想她們原就是粗使的,也不用甚文雅名兒,索性便都不改了,倒也省事。林老安人見她夫婦買人,又缺個門房,便于陪嫁的人裡,與她添了一家兩口兒。乃是程福的小兒子程實與妻子田氏。都叫來與洪謙一家三口兒磕頭,又使認程家門兒。一時人口齊備,便要張羅搬遷,林老安人本意,恨不得滿天下都知道她孫女兒嫁了,奈何早拜過一回堂來,收拾了四十八擡好一份豐厚嫁妝,在厚德巷前後兩三條街上轉上一回,又擡到洪宅去。暖宅酒恰連着中秀才的喜酒,正好在新宅裡安放,又将金哥抱來見一見人,紀主簿戲稱此是三喜臨門。泰豐樓早訂了席面,袁媽媽又領着二丫、花妮兒兩個在廚下燒醒酒湯、切割買來的雞羊熟菜裝盤。洪謙之客除開街坊,尚有幾個同年考中的秀才,這便一般人一席,讀書人與讀書人一處、街坊與街坊一處、林老安人等處親友一處,又有一處,是侯四兒、賴三兒等潑皮地頭蛇與洪謙往年識得的商鋪管事等人。也是各有各的熱鬧。席上紀主簿坐得最高,得意萬分,暗道自家好眼光,留心知程謙并非與程家定的死契,掐指一算,程謙從程家脫出正好三十餘歲,還算年輕,若開始讀書,前途也未可知,是以多有回護。如今看來,卻是物超所值。紀主簿家兒子尚未曾中秀才,他卻也不甚急,隻因兒子尚年輕不足二十。洪謙年近三旬了。最得意當屬林老安人,叫侄兒媳婦與衆街坊家娘子圍着奉承,喜不自勝。‐‐‐‐‐‐‐‐‐‐‐‐‐‐‐‐‐‐‐‐‐‐‐‐‐‐‐‐‐‐‐‐一時人皆散去,家下收拾杯盤,秀英便留林老安人等歇了:&ldo;晚來天涼,有酒便不要吹了風。金哥且留與我帶着罷,天暖些抱去與阿婆瞧看。&rdo;林老安人登時酒醒了三分,抓着秀英的手道:&ldo;如今分作兩處,你才是人家的人了,可不敢再任性了。再有,我與你娘兩個老寡婦,住那般大宅子,心裡也慌哩,你休再叫人挂心。你安心帶着金哥,這裡我看了,玉姐全套家什都是新的,她那房兒我也與她留着,你看顧不過來,倒好叫她來住上幾日,也與我解個悶兒,我也好教她些女兒家事。&rdo;秀英道:&ldo;玉姐卻才與官人說哩,不舍得家裡,說家裡止有兩個老人家,怪荒涼的。官人便說,每日早間在蘇先生那裡讀書,後半晌無事,便去看您老。晚間還回來住。且您老與我娘,得閑也得來看來不是?&rdo;林老安人道:&ldo;這便好,過幾日便是玉姐生日,天也暖了,往去山上慈渡寺裡燒香還願罷。&rdo;秀英道:&ldo;是哩,主簿娘子才說,新府君将到,來了也要見一見這些秀才們,許還要吃酒作詩文,不定是什麼日子,趁他沒來,我們先去燒個香。&rdo;既要燒香,林老安人極虔誠,便要先齋戒,不戒三日也要戒上一日,沐浴更衣,雇了轎兒,連同蘇先生也惦記與方丈論道,又雇了牲口,玉姐因說小茶兒與朵兒太小,怕走不太遠,又央洪謙雇輛車兒,與她兩個一道坐了,連李媽媽一同捎上。一行也頗浩蕩,直往慈渡寺裡去。留袁媽媽領二丫、花妮在家備飯,隻待主人家回來,在新家與玉姐做九歲生日。半道上卻遇一出殡人家,林老安人心中頗覺晦氣,吳媽媽便勸道:&ldo;見官發财,原是吉兆,咱家姑爺出門遇上這等事,不日還要中舉人做進士,連着娘子也有五花诰命哩。&rdo;林老安人方喜道:&ldo;正是正是!&rdo;那頭車裡,玉姐聽人議論紛紛道是與洪謙一道中了秀才的人家裡出殡。原來這家祖父、父親兩人,合起來讀了幾十年的書,頭發讀白且是白身,偏生出個伶俐孩子來,今年十三歲,便中了秀才,乃是江州從未有過的年輕,便是全國上下,恐也再沒有比他年輕的秀才了。且考了第二名,把他家老太公一樂,樂死了。玉姐将車簾兒撥了個角兒,順着縫兒看出去,一片缟素,也看不清頭臉。又擠了些看小秀才,玉姐看不分明,甚覺無趣,又放下簾兒來。一行到得慈渡寺裡,洪謙親抱了金哥,老安人等也下了轎兒,一家擡階步上,入了廟裡燒香。洪謙袖子裡裝了一盒子紙團兒,在佛前撚出一個來,打開一個,是個&ldo;玄&rdo;字。蘇先生自尋方丈去,小沙彌一見他來,一道煙跑往方丈裡:&ldo;師傅,那個先生又來了!&rdo;不想蘇先生身強體壯,平日還習箭、搬磚、四處迷一迷路,走得不比他慢,小沙彌示警未畢,蘇先生已經尋秃而來。方丈略尴尬,不得不令烹香茗、待佳客,說得光頭上冒出汗來,蘇先生尚意猶未盡,直到玉姐尋了他來。玉姐說要尋蘇先生,小沙彌巴不得這一聲兒,殷勤引路。玉姐一腳踩進門檻,卻聽内裡方丈道:&ldo;小僧修行尚淺,先生欲尋人究之天人感應之根本,小僧也曾雲遊修行,與京城大相國寺内住持悟道禅師有些交情。小僧可修書一封,為先生引薦。&rdo;玉姐一腳踏空,活似見鬼般看着蘇先生,滿眼不敢置信‐‐蘇先生獨個兒,下輩子能走得到京城麼?方丈叫先生逼急了,想毀屍滅迹哩!内裡蘇先生也是一臉菜色,想當年他赴京趕考,卻是他爹陪着的,就為怕他走失。他到江州,并非有目的,乃是一路迷路迷過來的,現在叫他去京城,又沒人跟随,路途且長,不知要迷路到何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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