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貴妃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孔雀尾,&ldo;甯妃娘娘可知昭賢容的畫風乃是什麼樣子?&rdo;&ldo;昭賢容在上元節時,可是親手畫了一盞宮燈,當日嫔妾在場,所以就多看了兩眼。&rdo;甯妃放下孔雀尾,與淑貴妃對視,&ldo;難不成淑貴妃娘娘忘了?&rdo;淑貴妃笑了笑,不再說話。&ldo;娘娘眼力與記性非常,嫔妾不及,&rdo;莊絡胭伸手拿過孔雀尾,&ldo;這孔雀尾用的顔料,所用的布料皆與嫔妾相同,那紙鸢若不是嫔妾自己畫的,隻怕嫔妾自己分辨不出真假。&rdo;&ldo;皇上,此次陷害妾之人居心叵測,不僅害了葉貴人性命,還讓妾平白蒙冤,請皇上替妾讨回一個公道。&rdo;莊絡胭眼眶微紅,&ldo;嫔妾不懼人陷害,隻怕皇上信了心思歹毒之人的計謀。若是這般,若是這般……&rdo;話到此處,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皇帝上前握住她微微冰涼的手,&ldo;朕知你,此事朕已經讓人查了好些日子,不會讓你白白擔了此次冤屈。&rdo;淑貴妃瞧着這一幕,移開眼神,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嘴裡說道:&ldo;以往隻知甯妃畫技不俗,今日才知甯妃眼力也是非常,上元節那日離得宮燈好幾步遠,也能看清昭賢容畫風,實在是難得。&rdo;甯妃臉色不變,&ldo;嫔妾不知貴妃娘娘是何意。&rdo;&ldo;本宮可沒有什麼意思,&rdo;淑貴妃不看甯妃,隻對皇帝福了福身,&ldo;皇上,妾方才無狀了。&rdo;&ldo;無礙,&rdo;封謹握着莊絡胭的手,看了眼淑貴妃,&ldo;你不過是無心之語,并無錯處。&rdo;&ldo;淑貴妃就是心思過細了,往日柔妃與林嫔也因為一些無心之語争執過幾句,如今不也是好姐妹麼,&rdo;皇後突然提到柔妃以及從媛妃降為嫔的林嫔,&ldo;柔妃,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rdo;柔妃上前行了禮,淺笑着回答:&ldo;回皇後娘娘,嫔妾與林嫔皆是後宮姐妹,哪裡會因為一言一語而心生嫌隙。你說呢,林嫔?&rdo;林嫔皮笑肉不笑的福了福身,&ldo;柔妃娘娘說得有理。&rdo;封謹卻似想起了什麼,看了林嫔一眼,轉而看向甯妃:&ldo;朕記得林嫔往日與你倒是經常喝茶下棋。&rdo;&ldo;皇上竟還記得妾們的些末小事,&rdo;甯妃笑着道:&ldo;林嫔原來住的阮明宮裡有妾喜歡的海棠花,所以空餘便多去那坐了坐。林嫔的棋藝好,妾與她下棋,十局有九局都是輸。&rdo;&ldo;确實如此,林嫔的棋藝連朕都是不如的,&rdo;封謹拉着莊絡胭在一旁坐下,注意力卻放到了甯妃與林嫔身上了,&ldo;說起來朕好些日子沒有與林嫔下過棋了。&rdo;甯妃笑了笑,&ldo;妾近來幫着皇後娘娘協理宮務,也有好些日子沒有與林嫔妹妹一起下棋了。&rdo;莊絡胭聽着甯妃與皇帝在回憶往事,埋着頭看着自己被皇帝握住的手,然後控制這隻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皇帝加重了握她的力道。事情的轉折變得有些奇怪,明明是查孔雀尾怎麼又變成了回憶往事了?淑貴妃冷眼瞧着這一幕,甯妃素來在皇上面前就是這副善解人意的模樣,所以皇上也愛與甯妃說話,至于甯妃是否真的如面上那般體貼淡然就隻有她自個兒知道了。林嫔自從被降位後,皇帝便再未翻過她牌子,如今皇帝突然關注起她來,面上多了一絲喜意,隻是一瞧被皇上牽着的人,她臉上的喜意便消失不見。任哪個妃嫔也不會喜歡與自己降位有關的對手。莊絡胭注意到林嫔的視線,彎起嘴角對林嫔微微一笑,繼而收回視線,仿佛沒有看到林嫔眼中的陰郁般。&ldo;與甯妃談話,總是讓人輕松,&rdo;封謹笑着拍莊絡胭的手,似乎有與甯妃止了話頭的意思,&ldo;朕平日裡也愛與你多說說話。&rdo;&ldo;能讓皇上有半分輕松愉悅,便是妾之幸,&rdo;甯妃莞爾一笑。&ldo;朕也這般以為,所以才會跟你說了不少事,比如年少時看的一些小把戲,例如……用磷分燃起藍火,又比如告訴你飛走的紙鸢是昭賢容親手畫的圖。&rdo;封謹神色平靜的松開莊絡胭的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ldo;現在,朕卻覺得與你說話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rdo;&ldo;皇上,&rdo;甯妃變了臉色,&ldo;您在懷疑妾?&rdo;封謹不去看甯妃,擱下茶盞道:&ldo;來人,把綠漪帶上來。&rdo;待綠漪被人半拖半拽的帶上來後,封謹面無表情道:&ldo;朕記得甯妃曾經為一個沖撞朕的宮女求情,可是此人?&rdo;&ldo;皇上,事情太過久遠,妾實在記不住了,&rdo;甯妃面色平靜的看着皇帝,&ldo;皇上若是懷疑妾,妾無話可說,但是請皇上不要因為一個妾不記得的宮女給妾定罪。&rdo;&ldo;甯妃擅畫,你宮裡的顔料畫筆無一不是最好的,就連你宮裡的顔料都是朕讓殿中省特意替你留着的,&rdo;封謹挑起眉頭看向甯妃,&ldo;若不是今日衆妃一起作畫,朕還不記得此事。既然你是無辜的,讓人驗一驗,也好還你一個清白。&rdo;說完,也待甯妃反駁,就讓人傳了畫師來辨認。甯妃宮裡的顔料被人拿了過來,與孔雀尾放在一處,很快畫師便得出結論,孔雀尾的顔料與甯妃宮裡的相同。甯妃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ldo;皇上,妾不知此事,宮裡的顔料妾并沒有刻意收撿,定是有人特意偷了妾的顔料做下此事……&rdo;&ldo;連你都不知道這些顔料是朕特意讓人給你備下的,别人又怎麼知曉?&rdo;封謹冷下聲音,&ldo;你與林嫔交好,林嫔與柔妃素有嫌隙,林嫔與昭賢容又有舊怨,所以那日熙和宮外荷花池裡的宮女才會是柔妃宮裡的人!&rdo;甯妃腳一軟,打翻了面前的顔料,顔料五顔六色倒了她一身,她卻恍如不知般看着皇帝,&ldo;皇上僅僅憑借這種猜測便認定妾的罪了嗎?&rdo;&ldo;是不是你做的,想必你比朕更加清楚,&rdo;皇帝看着甯妃狼狽的模樣,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ldo;淑貴妃說得好,這後宮中模仿的手段還有誰能越過你?&rdo;聽到皇帝這席話,甯妃竟突然笑了,她擡起頭,臉上還挂着狼狽的淚水,&ldo;是了,這後宮中還有誰畫作比我好呢,可是即便如此,皇上還留着昭賢容那盞上不得台面的宮燈!&rdo;莊絡胭似乎被甯妃這一聲吼吓住了,手又是一抖,封謹見狀伸手把她的手再度握住,&ldo;留在朕那裡的宮燈不少,也不單單隻有昭賢容的。&rdo;&ldo;皇上那裡自然不止有昭賢容的宮燈,還有淑貴妃的,柔妃的,很多很多妃嫔的,&rdo;甯妃一邊哭一邊笑,&ldo;皇上也在妾面前提起過不少人,淑貴妃、柔妃、蘇修儀、嫣貴嫔,昭賢容甚至是倩貴人,她們一個比一個年輕,一個比一個新鮮,妾看着皇上你寵幸了一個又一個女人,一日又一日盼着皇上您的到來,可是你來了,說的還是其他的女人。&rdo;莊絡胭聽着這番話,心頭歎息,甯妃選了走知心姐姐這條路,或許真的對皇帝生了感情,所以也會嫉妒,也會憤怒,終究恨了起來,所以她陷害自己,陷害柔妃,甚至算計皇後。原本清新優雅的女人,也會因為感情嫉妒,畢竟誰都不是聖人。當綠漪把林嫔招認出來的時候,莊絡胭就覺得有些疑惑,林嫔曾經雖貴為媛妃,可是如今隻是一個小小的嫔,在後宮這種地方,一個嫔位還有多少人甘心替她賣命?林嫔當年與柔妃關系不和睦不是什麼秘密,所以荷花池中是柔妃宮裡的人也說得過去,但是她不可能隻靠綠漪便能把一具屍體扔到荷花池裡還不被人發現。所以即便此時與林嫔有關,也不會是她一個人幹的,至少做這事的在後宮中很有地位。至于後來的紙鸢事件,更是讓人生疑。普通妃嫔誰能手眼通天派人去找葉貴人的茬還無人發現,葉貴人即便受皇上厭棄,上面也還有一個太後,即便受些苛待,但還不至于被太監指着罵後,後宮其他人也沒有聽到半點消息。所以能做到這點的,就隻有管理宮務的幾位。皇後不會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情,賢貴妃暫時與皇後是一派,可能性不大,剩下的就是甯妃與淑貴妃。隻是若事情是淑貴妃做的,她自然會約束蘇修儀,不會讓她明着在以後的日子羞辱熙和宮的人來引人懷疑。所以最後可疑的竟是安甯易相處的甯妃,加之甯妃擅畫,她心中的疑惑就更加多了。原本她也不會輕易懷疑甯妃,直到前幾日路過阮明宮,發現那裡有很多盛開的海棠,而她記得甯妃曾經在賞花宴上說過喜歡海棠,所以心中的懷疑就愈加的明顯。如今确定是甯妃與林嫔合謀,莊絡胭倒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可喜慶的,這後宮中你算計我,我算計你,不到最高位置,永遠都輕松不了。甯妃做出這種事情,竟是逃不了一個情字,看似通透的一個人,卻做出最不理智的事情。甯妃看向莊絡胭與淑貴妃,突然笑道:&ldo;你們也不用得意,今日即便你們受寵,明日也會有更受寵的代替你們,我這種失意人,早就該甘心的,是我錯了,錯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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