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瑕偏頭看向人群中的班婳,笑着答道:&ldo;是,晚輩記下了。&rdo;成國公對容瑕如此聽話很滿意,轉頭又道:&ldo;對啦,我記得你前些日子已經訂婚,是哪家的姑娘來着?&rdo;&ldo;回國公爺,是靜亭公的女兒,福樂郡主。&rdo;容瑕提到班婳的名号時,嘴角上揚的弧度都忍不住大了幾分。&ldo;福樂郡主?&rdo;成國公雖然老得有些糊塗,但是對班婳還是有些印象的,他想了好半會,點頭贊歎道,&ldo;這個好,這個好。她祖母乃是大業屋子裡氣氛就像是沸水中扔進了一大塊冰,冷熱對撞,氣氛頓時生出幾分怪異出來,有人在看陰氏與班婳母女,也有人在看成國公府的人。&ldo;祖父,&rdo;成國公的孫女笑着解釋道,&ldo;今天這麼多客人在,您單單顧着問成安伯如何,把我們其他人都給忘了,我可是要吃味的。&rdo;大長公主過世的時候,祖父與祖母難過了許久。但是沒過幾日,祖父仿佛忘了大長公主遇刺這件事,時不時提一些過往舊事。家人不敢刺激他,隻能順着他的話頭說。現在當着班家人的面,祖父又提這種事,就有些戳心窩子了。成國公府的後輩們對陰氏與班婳露出歉然的笑意,身為晚輩他們左右為難,但求班家不會以為他們是有意冒犯。&ldo;你這孩子,&rdo;年紀大了的人就喜歡後輩在他面前撒嬌,成國公聽到孫女這麼說話,樂呵呵地搖頭,&ldo;你當初成親的時候,我也是關心的。&rdo;容瑕轉頭看向班婳,見她面色有些不好,不想成國公繼續問下去,便道:&ldo;明年開春後晚輩就成婚,到時候您老人家一定要來。&rdo;&ldo;今年不是挺好,為什麼還要等到明年?&rdo;成國公不滿,&ldo;你們這些年輕人,對自己的事情真是越來越不上心了。我像你這般大的時候早已經成家,老大都能跑能跳了。&rdo;容瑕耐心地解釋道:&ldo;前些日子晚輩請欽天監的人算過,欽天監的人說,晚輩與郡主最好在明年成婚。&rdo;實際上,大長公主過世,身為其孫女的班婳要守孝一年,不管今年有沒有好日子,也不可能與别人成婚。但是容瑕不能提這件事,他擔心成國公接受不了大長公主已經去世的噩耗。這個解釋讓成國公非常受用,他連連點頭,已經忘了方才催婚的是自己:&ldo;這話說得對,婚姻大事不可兒戲,日子要看好才行。我跟我們家老婆子成親那會,也是特意請了欽天監的人來算日子,你看看我們感情多好。&rdo;容瑕看着上首這兩個滿頭銀霜的老人,行了一個大禮。退出内院的時候,容瑕停下腳步往女眷中望了一眼,班婳與尚書令之女站在一起,兩人之間的舉止看起來十分親昵。周秉安在朝上頗有威望,偏偏兩子一女中,隻有大兒子成熟穩重,剩下的一對兒女都是纨绔貪玩的性子。當初嚴家想要與班家結親,幫着開口的便是周秉安的夫人,可見周家與班家的關系是不錯的。周秉安是二十多年前的科舉榜眼,比較有意思的是,周家祖上是行武出身,周家後人雖然都有心由武轉文,但是子孫後輩都不是讀書的料,到了周秉安這一輩,才算真正考到了功名。周家成功轉型為文臣,班家成功……淪落成纨绔,這簡直就是積極向上與自甘堕落的對照組。然而比較神奇的是,周家與班家關系一直很好。值得注意的是這兩家關系雖然好,但是兩家人從未聯過姻。這事教會大家一個道理,想要兩家人關系友誼長存,就不要變成親家。剛走出内院,容瑕就看到班恒、周常箫與另外幾個華服公子紮堆在一塊,氣氛融洽又熱鬧,不過那吊兒郎當的模樣,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幾個纨绔。周常箫用手肘撞了撞班恒:&ldo;班兄,你未來姐夫過來了。&rdo;班恒回頭看去,果見容瑕穿過月亮門朝這邊走了過來,他揮了揮手,想要招呼他過來坐。不過手剛伸出去招了兩下,就被旁邊的周常箫把手拉了下來:&ldo;咱們又不談詩論畫,你把人叫過來幹什麼?&rdo;更何況,容瑕這樣的斯文人,跟他們站在一塊,能受得了他們行事風格嗎?不過這話他沒有跟班恒提,說出來就有挑撥離間之嫌了。&ldo;班弟。&rdo;容瑕走到班恒跟前,與諸位纨绔互相見禮,面上沒有半點不自在。不像其他有了實職或者自诩有才華的貴公子,面對他們時,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容瑕陪着他們說了好一會兒話以後,才被一個吏部的同僚叫走。等他離開以後,纨绔們紛紛豔羨地看着班恒,&ldo;班兄,你這個未來姐夫很不錯啊。&rdo;班恒擡下巴:&ldo;那是,不然咱們家會答應他的求親?&rdo;&ldo;班兄,&rdo;一位離班恒最近的纨绔把手搭在班恒肩上,長長歎息一聲,&ldo;可惜你姐這麼一個大美人,就要嫁給别的男人了。&rdo;對于很多纨绔而言,班婳在他們心中,就是大美人的極品,沒事多看幾眼,在她面前獻一獻殷勤,都能讓他們心情好上一整天。不是說他們喜歡班婳,而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與美人在一起心情自然會很好。這也是京城女兒家們喜歡給美男子扔花扔瓜果的原因,反正看一看也不違反大業律法。&ldo;沒事你拿我姐做什麼話頭,&rdo;班恒拿了一杯酒塞進此人手裡,&ldo;喝你的酒去。&rdo;被塞酒的纨绔也不生氣,捧着酒杯就喝下去了,不過也沒有再提班婳的事情。二皇子與太子作為這裡身份最高的人,兩人一左一右坐在同桌的兩個尊位上。二皇子笑着挑眉,&ldo;聽聞太子妃病了,太子可要多多注意,女人生病很麻煩的。&rdo;太子聞言便笑道:&ldo;多謝二弟提醒,我一定多加小心。&rdo;&ldo;呵,&rdo;二皇子諷笑一聲,&ldo;太子果然宅心仁厚。&rdo;太子知道二弟向來是越搭理越來勁的性格,所以便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見太子不跟自己說話,蔣洛頓時有些不得勁兒,扭頭看到容瑕過來,便冷聲道,&ldo;你欣賞的那位成安伯過來了,也不知道他擺的什麼譜,來的比我們還要晚。&rdo;&ldo;二弟,&rdo;太子聽蔣洛對朝廷命官如此惡劣态度,皺眉道,&ldo;成安伯既然遲來,定是有事耽擱了。他如今是吏部尚書,需要操心的事情不少,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的空閑時間。&rdo;&ldo;太子這話是在說臣弟太閑了?&rdo;蔣洛冷笑,&ldo;我不像大哥命好,能早投生幾年,六部的事情都可以插手。&rdo;太子十五歲以後,就開始在六部行走,熟悉六部的工作流程,二皇子現在雖然已經成婚,卻還沒有一個實差,也沒有一個爵位,平時别人叫他也一口一個殿下,這導緻他對太子不滿的情緒越來越重。本來是皇帝偏心,但是二皇子不敢去恨皇帝,于是就把所有的怨氣轉到了太子身上。因為太子性格溫和,又不愛跟他計較,他就越發覺得太子裝模作樣,做什麼事都不能讓他順眼。&ldo;臣見過太子殿下,見過二皇子殿下。&rdo;容瑕走到兄弟二人面前行禮,對二皇子難看的臉色視若無睹。&ldo;容君珀,&rdo;蔣洛指了指旁邊的位置,&ldo;坐吧。&rdo;&ldo;多謝殿下。&rdo;容瑕沒有在二皇子指的位置坐下,而是選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落座。蔣洛覺得容瑕與太子有時候挺像的,都善于做戲,在一堆頑固的酸儒眼裡,他們就成了翩翩君子的代名詞。什麼正人君子,仁愛厚德,在他看來都是假的,世上若真有這麼多聖人,就不會有那麼多人為了功名利祿使盡陰謀詭計。成國公年紀大了,所以在外面待客的是成國公的兒孫輩,陪太子同桌的是成國公府世子,太子與二皇子的親舅舅。在二皇子話裡話外與太子過不去的時候,他就沒有開口說過話,鎮定得就像是吃齋念佛的和尚。容瑕坐下以後,他的神情變得略微輕松了一些,希望容瑕的到來能讓氣氛好一點。哪知道他想得太過太美好,顯然二皇子殿下對成安伯的态度也不太友好,這桌的氣氛于是變得更加尴尬了。&ldo;嚴相這邊請。&rdo;&ldo;石相這邊請。&rdo;沒過多久,嚴晖與石崇海也到了,兩人前後腳到,過來給太子行禮以後,就在這桌坐下了。可憐的成國公世子,看着這一桌氣氛詭異的人,心口堵得差點沒吃下飯。直到老爺子出來,坐在了太子與二皇子中間的主位上,他才松了一口氣。不管這桌人各自抱着什麼心思,在他父親面前,這些人都隻能陪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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