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師妹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愛睡懶覺,他擔心到了那天,冠禮開始了,師妹還沒起床。&ldo;師兄的冠禮,做師妹的怎麼會不到場,&rdo;顧如玖輕笑出聲,&ldo;陛下請放心,我一定會準時到。&rdo;晉鞅聽着連連點頭,轉頭讓白賢捧一個盒子出來,然後拿着盒子走到顧如玖面前:&ldo;我聽存璟說你喜歡民間這些手藝玩意兒,就讓人給你找了些來,你拿回去把玩吧。&rdo;&ldo;謝謝陛下,&rdo;顧如玖笑眯眯的接過盒子,順勢摟進懷裡,然後朝旁邊裝雕塑的顧長齡看了一眼,&ldo;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先退下啦。&rdo;說完,便小跑着出了紫宸殿。&ldo;咳,&rdo;顧長齡幹咳一聲,&ldo;陛下,小女被臣寵壞了,實在是……&rdo;&ldo;師妹這樣挺好的,&rdo;晉鞅笑着走會書案旁,&ldo;對了,古語有言,當仁,不讓于師。可古語又雲,為學者,應尊師重道,這該何解?&rdo;&ldo;天地君親師,天地之仁義,應大于君,大于親人,大于師長。&rdo;顧長齡略沉吟道,&ldo;陛下乃是天地之君,自然是大于師。&rdo;&ldo;先生可知,司馬、李氏二族乃朕心中之患?&rdo;顧長齡沉默片刻,走到殿中央,掀袍而跪:&ldo;微臣雖才學平庸,但願為君之利劍。&rdo;&ldo;先生快快請起,&rdo;晉鞅上前扶起顧長齡,&ldo;先生于朕,非利劍,而是明燈。有先生相助,乃是朕之幸。&rdo;顧長齡看着眼前年輕的帝王,一字一頓道:&ldo;此乃臣之幸。&rdo;兩日後,天光才露魚肚白,顧如玖就已經開始起身梳洗,換上了昨日太後特意讓人送來的宮裝。&ldo;姑娘,時辰快到了。&rdo;秋羅彎腰替顧如玖整理了一下裙擺,躬身退後幾步,&ldo;車架已經在外面等着了女人,你是我的!。&rdo;顧如玖看了眼鏡中的自己,确定沒有不妥當後,才點頭道:&ldo;走吧。&rdo;晉鞅的冠禮在昭陽殿舉行,但是在此之前,他要先去祭拜先祖,然後才能開始加冠儀式。她作為女眷,是不用跟着去的,她需要做的就是在昭陽殿裡站着做一名旁觀者。她沒有想到晉鞅竟然加封她為三品縣主,她這樣的身份出現在昭陽殿上,也算是光明正大了。從康泉宮到昭陽殿還有一段距離,顧如玖聽着車轱辘壓在青石路上的聲音,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感慨,原來眨眼便是三四年時間過去了,當初不被人認真對待的小皇帝,終于要踏上真正的帝王之路。昭陽殿上有樂師們在奏樂,她走下馬車時,見到的便是殿外兩旁站着的守衛,以及分立兩邊站着的男女。&ldo;長顔縣主,請往這邊來。&rdo;一位禮部的小官員走過來,朝她行禮後,便給她指了方向。&ldo;有勞。&rdo;顧如玖朝此人道謝後,朝身後的丫鬟們看了一眼,單獨踏上了白玉階梯。長長的宮裝裙擺在階梯上拂過,就像是水流劃過,顧如玖的心也猶如被微風吹過的水面,有點小小的激蕩。爬上最後一級階梯時,她回首看了眼身後,階梯下的人渺小得看不清面貌,宛若兩個世界的人。收回目光,顧如玖朝女眷堆裡看去,然後提起裙擺朝楊氏站着的方向走去。楊氏的身份乃是郡夫人,位居國夫人之下,但是在場女眷除了皇室中人,楊氏已經算是位居高位。站在楊氏左邊的是李家太太吳氏,顧如玖上前給楊氏行禮後,又朝周圍的夫人們福了福,才去自己應該站的位置站定。楊氏見女兒臉色紅潤,精神飽滿的樣子,也就放下心來。&ldo;顧太太家的女公子瞧着好福氣。&rdo;站在楊氏右邊的是張右相的太太,她丈夫雖然是寒門出門,但是品級在這,所以站位比較靠前。不過周圍的夫人們待她并不熱絡,隻是世家人行事太過委婉,張太太并沒有切實感受到自己其實被排外了。&ldo;謝謝,她小孩家家的,哪來什麼福氣。&rdo;楊氏淡笑,對于張太太這種當着衆人的面談論她女兒的行為有些不滿。&ldo;話可不能這麼說,連出雲真人都這麼稱贊,那還能有假。&rdo;這位張太太還是忠實的信徒,對于出雲真人的話深信不疑。她原本對顧家的姑娘沒什麼印象,這會見顧如玖面色白皙,走路的樣子也比自家閨女好看,就忍不住動了些心思。自家雖然算不上世家,可是夫君是朝中右相,她的幼子又上進,若是能把這位有福氣的縣主求娶到他們家……&ldo;皇上駕到!&rdo;張太太心中正想着,突然聽到太監尖利的傳報聲,才猛的回神。她盼頭看去,隻見玉階之下,一個身着玄底紅紋錦袍的少年拾級而上,每一步都走得極穩,仿佛他腳下踩的不是玉階,而是整個天下。張太太認出這個少年,就是前幾年太後過繼而來的皇帝。皇帝進入内殿後,先是念了一篇長長的文章,張太太沒讀什麼書,也不太明白這裡面的意思,隻覺得這個皇帝念文章的樣子格外的好看,自家那幾小子是半點也比不上的。在後面便是加冠,取字之類的流程,反正各種繁複,看得張太太有些頭暈,隻覺得宸君這個字還是挺好聽,這麼一想,又認為有些可惜。一個皇帝的字再好聽,也沒人能叫啊傲世擒龍。再看看做贊賓的顧長齡,張太太心裡有些不太高興,明明都是帝師,為什麼顧長齡能做帝師,她家夫君卻隻能站在一邊觀禮?不管張太太心裡是不是有些不愉快,至少其他人面上都挺愉快的。顧如玖站在人群中,看着頭戴帝王冠冕,身着玄色九龍服的帝王,心裡也跟着有些小激動。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錯覺,她覺得就在晉鞅轉身面向衆人時,好像朝她站的地方看了一眼。帝王的冠禮實在折騰人,等典禮結束的時候,顧如玖的腿已經有些發僵,她送走楊氏後,才坐上回康泉宮的馬車。回到西配殿,換了一套宮裝後,顧如玖來到主殿,周太後與晉鞅都在。見到她過來,晉鞅未語先笑,&ldo;師妹。&rdo;顧如玖對他笑了笑,見他臉色有些白,朝周太後屈了屈膝後便道:&ldo;師兄臉色有些不好,可是累着了?&rdo;&ldo;我沒事,&rdo;晉鞅咳了一聲,端在手裡的茶杯跟着一抖,&ldo;師妹不用擔心。&rdo;&ldo;我知道你孝順,隻是你今日也累了一天,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rdo;周太後見狀,忙道,&ldo;白賢,扶陛下回宮。&rdo;顧如玖跟着點頭道:&ldo;陛下,姑母說得對,你先回去休息。&rdo;她也顧不得禮儀,伸手拿過晉鞅手裡的茶杯,&ldo;這裡還有我呢。&rdo;&ldo;那就有勞師妹了,&rdo;晉鞅低咳一聲,朝顧如玖微微一笑,便由白賢扶着站了起來。周太後忍了忍,開口道:&ldo;久久,你去送送你表哥。&rdo;表哥?顧如玖愣了一下,然後跟了出去。見顧如玖跟了出來,晉鞅的腳步放緩,待顧如玖跟上後,才道:&ldo;師妹今日站了大半日,也累了吧。&rdo;顧如玖搖了搖頭,&ldo;我還好,陛下别擔心我。&rdo;她見晉鞅臉上疲态盡露,擔憂道,&ldo;陛下,我聽說睡前半個時辰喝些杏仁奶茶有益睡眠,你不如試一試?&rdo;白賢聞言在心底歎息,陛下整日要學那麼多東西,哪能好好休息。&ldo;好。&rdo;晉鞅笑着點頭。顧如玖目送着他踏上禦辇,忍不住再度開口道:&ldo;陛下,政事每天都有,您卻隻有一個,唯望你為了自己,為了太後,好好保重身體。&rdo;晉鞅掀簾子的手微頓,回頭看着禦辇前站着的少女,再度笑着說了一個好字。顧如玖上前一步,攤開掌心道:&ldo;臣女賀陛下加冠之喜。&rdo;她的掌心放着的是一個福與壽字的荷包。大豐每年的三月初三是女兒禮,每到這日,家中未出閣的姑娘便會為家中父兄母嫂送上繡着福字與壽字的繡品,祝願家中長輩福壽安康。現在早已經過了三月初三,可是這個福字荷包,意義卻是一樣的。晉鞅看着荷包下面的絡子在夜風中飛舞,緩緩伸出手,冰涼的指尖觸到對方溫軟的掌心,那點溫度幾乎燙到了他的心底。這是他&ldo;陛下,杏仁奶茶送來了。&rdo;白賢端着托盤,托盤裡面放着碗杏仁奶還在冒着縷縷熱氣。晉鞅端起奶茶喝了一口,覺得味道還不錯,淡淡的杏仁味壓住了奶腥氣,還帶着股甜絲絲的味道。一口氣喝完奶茶,晉鞅接過宮女遞來的杯子,漱幹淨嘴巴,然後用手帕擦着嘴道:&ldo;長顔縣主那的奶茶,也是這種味道?&rdo;&ldo;是的,陛下,這奶茶正是照康泉宮的方法做的。&rdo;白賢把空碗遞給身後的太監,然後小聲道,&ldo;時辰不早,您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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