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兩崖間的石橋也轟然坍塌,四散傾落。赤漿高高濺起。而賀玄身墜之處,竟傳來怨靈撕咬咆哮的聲音。花城一時惶駭,忙沖到向石崖邊緣向下望,空餘茫茫赤炎,死不見屍。“别看了。”沾了血的白靴輕踏崖石,白無相穩穩落地。他将誅心往背後一挽,甩手一振袖袍,“這些地縛之靈困在熔漿裡餓了上千年。一旦下去,就算十個賀玄也别想再上來了。”戰局至此,已同自己這具血肉殘軀一樣,皆成了山窮水盡。師無渡銜悲含恨,心頭一陣絞切,黏膩幹澀的喉中竟又嘔出一大股鹹腥。白無相收回副身,将誅心往地上一抛,寒刃沒進石棱中,铮然不動。他空着雙手,悠然望向對面石崖上的四人:“你們不是要走麼?想必外頭天還沒亮。白某這就點一盞燈,為爾等送上一送!”語畢,白衣禍世打起響指,竟有簇簇冥火自師無渡腳下燃起。并不焦損皮肉衣料,也不傷噬魂靈修為,隻是原本已經麻木的身軀,卻再度爬遍裂心斷骨的痛,成了師無渡此刻唯一的感知。“嗯?怎麼不走了?”白無相作恍然狀,“可是嫌我點的燈不夠亮?”他擡手一撥,火勢便更烈了些。裴茗早已心碎膽裂,痛楚甚于切膚。南宮傑也淚下如雨,将一道道護身護魂的靈咒向對面念出,卻被白無相一撐結界,擋阻在外。師無渡聲奄氣竭:“…你們快……”可一句話未能說完,他的頭顱忽然垂了下去。雙目依舊睜着,卻暗沉空洞,再也泛不起一絲神采。白無相略感疑惑,收起銅爐淵火,并指在他額間一探,竟然再無生魂波動。于是皺起眉頭,惋惜歎道:“方才還表現得那般硬氣,沒想到竟是個紙老虎。這燈才點了多久,竟然就撐不住魂飛魄散了。”南宮傑顫巍巍擡手,隔着虛空一探。那獨屬于故人的清冷氣息,徹底湮失在蒸郁的炎氣裡。白無相又将誅心劍召回,催動法訣,四方空間忽然凝起一層結界,縱橫合圍,将衆人困禁:“既然燈已滅,白某無法送行,便隻好請你們全都留下來了!”艱難地将目光從師無渡殘軀上挪開,裴茗飲血崩心,渾身戰顫:“我殺了你……”白無相聞言,隻睨他一眼,輕聲笑道:“當日黑水島,裴将軍獨自留在沙灘上造棺材,未能領略到幽冥水府裡的精彩場面,不可謂不遺憾。今日我就再行行好,趁水橫天血還未涼,助你補上那日的遺憾如何?”說着,他五指插進師無渡的發髻,貼緊了溫熱尚存的天靈。下一刻,眸中閃過殘忍戾色,翻腕一擰。——四散飛濺的,像滿天的雨。裴茗僵立的一方焦土,是雨落不到的地方。耳畔蓦然嗡嗡作響,又迅速安靜下來。喀嗒。喀嗒。隻聽見清脆的落子聲餘音回繞。雙膝和眼淚,同手中殘劍一起墜地。令人窒息的火海沸浪中,迎面飄來若有若無的草木清香。—tbc—關于文中白無相那句“全了這廂風流願”:“唐代寶曆年間,唐敬宗李湛曾特制一種紙箭,箭頭也用紙制作,裡面裏着少許麝香或龍涎香的粉末。宮中閑暇無事的時候,李湛就把官嫔們叫到一塊,他站在一定的距離之外用紙箭射擊她們,被射中的宮女或妃嫔,身上就沾上了香末,遍體散發出濃烈的香味,卻不會感到疼痛。當時宮中把這種紙箭叫做“風流箭”,宮嫔們都希望紙箭能射中自己,由此可以進一步得到君王的寵幸。她們之中流傳着這樣的順口溜:“風流箭,中的人人願。”(的di:箭靶)李湛常用這種辦法在宮中尋歡作樂。”——引自書目:多棱鏡書坊《扭曲的人形:中國古代酷刑》蒙在視野裡的血色,像極了人間上元節時張挂在橋頭檐下的紅綢,亦像極中秋夜飄過燦爛銀漢的浩浩燈流。這一刻真也碎了、幻也碎了,别離一瞬,似将半生光陰都淩遲了。将裴茗拉回神的,是南宮傑音嘶泣下的一聲水師兄。白無相朝前走了幾步,裴茗叩緊牙關望向他手中,看那垂地的發梢刷出一道道參差暗紅的枯筆,斷頸處嘀嗒點點,潑墨不停。師無渡鬓發散亂,青絲被粘膩的血漿糊成了長堤邊糾纏攣結的柳枝。裴茗腦中空白一片,半晌冒出個念頭:自己得幫他理一理。可他擡不起手,也立不起身,隻胃中有所反應,卻是突然翻絞起來,随即喉中苦得厲害,彎下腰不住地幹嘔。帶着血迹的酸水積了一灘,爛成糜的心幾乎也要一并瀝出。裴茗的表情也扭曲了,汗與淚融混着,順着頰側不住抽動的肌肉連串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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