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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們怎麼回事？”老闆娘半插着腰，聲音尖利頗有些怨念，看到後邊地上的斑斑血迹，微微張了張嘴，又不滿指責道：“我知道你們這些江湖人追追殺殺，但是這大晚上吓着别的客人怎麼辦？”商若水不知該如何還嘴，甯瀾上前一步，溫朗一笑：“老闆娘，是我們的不是。隻不過方才兩個惡賊，若是不還手，恐怕要偷了店裡的東西。”他見老闆娘臉上表情松緩了一些，接着道：“不過這地上的血迹，您還是要快些來差人清掉，否則，明日可真要吓着别的客人了。”甯瀾說的不緊不慢，老闆娘卻沒了還嘴的間隙，她朝那地上那褐紅血迹澀澀忘了一眼，“行了行了，我去叫夥計來弄。”老闆娘風風火火走後，察陵湄懸着的心總算沉了沉，她敲了敲自己的頭，總覺得有幾縷樂聲還未從腦中殆盡。白念危收了竹箫，走上前親和言道：“方才那箫聲是為了制那刺客，隻不過我怕那人服了激魂丹會癫狂，用力過猛了一些，甯公子和郡主可還好？”察陵湄笑笑擺擺手道：“無事無事，就是頭有些悶悶的痛……”甯瀾見她朝察陵湄點了一下頭，目光随即落到了自己身上，他微笑言：“多謝門主關心，甯瀾并無不适。”白念危眼神似是忽然滞了滞，“但凡想以虛無抽象之物制人，好比樂聲，都須得先控了那人的欲念。我還從未碰到過能完全不被我樂聲所擾的人，欲念越重，便越痛苦，可甯公子自始至終面不改色，”她頓了頓，随即展眉，“甯公子，還當真是寡欲之人。”欲，食欲，色欲，财欲，權欲，情欲……察陵湄聞言心中一怔，望向甯瀾，見他面色冷靜笑笑開口道：“許是我剛剛晃神了，沒好好聽曲子。”察陵湄看得出白念危對甯瀾頗為好奇，就連後邊一直站着的商若水也走上前來。就算一個人不貪财不戀勢，可又怎會無情欲？“這是發生了何事？”衆人默聲之時，察陵宣從遠處一間客房走了出來，他看到地上的血迹，立刻快步到察陵湄身邊，關切問道：“湄兒，你沒事吧？”察陵湄搖了搖頭，目光卻仍不經意放到了甯瀾的臉上。白念危見察陵宣似乎與察陵湄有話要講，便作揖行一禮，“夜深了，明日我與若水還要趕路，便先回房了。”察陵宣向二人颔首：“白門主和商姑娘請便。”“哥哥，你怎麼出來了？”“這外邊動靜這麼大，我怎麼能不出來看看？”察陵宣朝二人旁邊的屋子看了看，映入眼簾的是挂在房内木架上的甯瀾的淡紫大氅，他斂了斂眉，“湄兒，這麼晚了還去打擾甯公子，這樣可不好。”話中話，察陵湄不是聽不出，“哥哥，我隻是過來串串門，說說話，就要回去的，又不做什麼的。”察陵宣笑笑，一手落在察陵湄肩上，輕輕拍了拍，“我知道。”“我就知道哥哥相信我！”“湄兒，倒不是相信你，我隻是相信甯公子的為人。”察陵宣看着面前自己妹妹漸漸沉下來的不滿的臉色，立即道：“好了，快回房睡吧。明日一早我們就要走。”甯瀾向二人緻意就要轉身進門，卻又被察陵湄一手拽了回來，“哥哥，甯瀾真的和我們一起去嗎？”甯瀾見她正用一雙盛滿了擔慮之色的眸子望着她哥哥，如同一片久旱之地，在翹首盼着幾滴甘霖。原來他剛剛說的話，她還有些不信。“是，是我請甯公子同去的。”察陵宣鄭重點頭，恨不得就要伸出手發誓。察陵湄登時眉開眼笑，看了看甯瀾，松了手，就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間去了。客店的回廊上，突然靜了下來。隻有甯瀾和察陵宣二人還站在門外，客房内的等許多都已經暗了下來。甯瀾見察陵湄最後一絲衣袂消失在門合上的一刹那，他回了頭向察陵宣淡笑，“定遠侯，我也先回房了。”“甯公子，多謝你了。”甯瀾又轉過身，淺淡一笑，“不必言謝，我與郡主算是好友，自然也希望她能有一良歸。再說，令堂的病我也覺着奇怪，去看看也是應當。”察陵宣鄭重行了一禮，颔首道：“甯公子，我們雖隻有幾面之緣，但我也同舍妹一樣，覺得與你相交甚是投契。”他垂眸淡笑，“從前也覺得詩酒人生，快意潇灑，但自從有了夫人後，便甘于牽絆。所以我想甯公子當會是一世無憂之人。”甯瀾付之一笑，進了門。一世無憂，一世潇灑，一世清淺，一世孤獨。早上察陵湄醒來時，屋子裡的光并不充足，天仍隻是蒙蒙亮。細算時辰，興許才剛到卯時，她一拉被子，想着再睡一會兒時，心卻始終砰砰直跳，怎麼也無法安心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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