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碧聽着又不對了,&ldo;說誰避你,你當白己是誰,人人都那麼在意你的事麼?&rdo;葉夜心道:&ldo;你師父他們明日便要到了。&rdo;白曉碧愣住。葉夜心道:&ldo;三日後,他們若不退兵,父王便要帶你上陣。&rdo;溫海怎麼可能為她退兵,白曉碧喃喃地道:&ldo;你的意思是,我頂多還有三天好活?&rdo;葉夜心點頭,&ldo;怕了?&rdo;白曉碧沉默片刻,忽然笑起來,&ldo;你還說我有好面相,什麼大福德,我就知道你們是認錯人了,從小到大我真沒遇上過什麼大好事,很早死了娘,再害死了爹,接着被張家退親,然後跟着師父,走到哪兒都沒見過好事,跳崖沒死還能說是命硬,可是磨過去磨過來,現在還是要死。&rdo;葉夜心亦微笑,&ldo;有句話叫&lso;置之死地而後生&rso;。&rdo;白曉碧别過臉,憤憤地道:&ldo;什麼死地後生,我不過是個尋常小丫頭,偏被你們看成什麼福星拉扯進來,當真荒謬。&rdo;葉夜心道:&ldo;已經長大,就不是小丫頭了。&rdo;白曉碧瞪他一眼,複又垂眸,&ldo;又不是我叫的:&ldo;葉夜心拍拍她的腦袋。白曉碧這回沒有再抗拒,将臉深深埋在他懷裡。懷抱依舊溫暖,讓人留戀,至少此刻心是安甯的,可以暫時忘記即将發生的事,忘記恐俱。正如那次雨夜逃亡,他抱着她在山林間行走,頭頂是冰涼的風雨,周圍漆黑不見五指,她卻沒有半點不安與害怕的感覺。半晌,頭頂傳來他含笑的聲音,&ldo;我以為你要哭了。&rdo;白曉碧回過神,緩緩從他懷裡離開,後退兩步,&ldo;多謝葉公子告訴我這消息,反正沒幾天好活,我想清靜地睡會兒。&rdo;葉夜心果然沒說什麼,轉身出門走了。往常無所事事,總覺得口子過得太慢,可從今日起,時間仿佛突然間走得飛快,眨眼間天就黑了,白曉碧靜靜地躺在床上,直到丫鬟送飯食進來,才替她燃起燈。&ldo;姑娘該用飯了。&rdo;&ldo;先放着吧。&rdo;丫鬟依言擱了飯菜,退出去。溫海不可能退兵,也就表示她的的确确隻能活三天。在死亡邊緣走過一次,如今得知死亡再次來臨,說還能安然人睡肯定是假的。上次溺水的痛苦經曆至今仍如噩夢般揮之不去,不知道被砍頭會是什麼感覺?白曉碧怔怔地睜着眼睛,不知望向了哪裡。本朝開國之君謝真,陣前妻兒皆被斬殺,事實就是葉夜心說的那樣,做大事的人不能心軟。将士苦戰追随,真為一個女人退兵,置他們于何地?換了任何人都會這麼選擇,也不能怨溫海,妥協隻會令對方更得寸進尺,他隻是做了鼓明智的決定。&ldo;……我會保全你。&rdo;其實他自己也明白,這承諾不容易做到。隻不過,還是有些失望吧:若是深明大義的女人,此刻被作為要挾他的人質,必定會一頭碰死,成就身後美名,可見她同樣也貪生怕死,不配站在他身邊:許久才回神,白曉碧緩緩起身走到桌旁坐下,燭光搖曳,待看清桌蔔飯菜之後,她更加無語了。飯菜真的少了分量,且一塊肉也無。白曉碧哭笑不得,精神反而好了許多,拾起筷子就吃。有人推門進來。白曉碧看他一眼,既不起身也不招呼,繼續低頭吃飯:葉夜心在旁邊看着她吃完,才拉起她,&ldo;走。&rdo;白曉碧沒反應過來,&ldo;去哪兒,不是還有三天麼?&rdo;話音剛落,他已拉着她出了門。白曉碧驚道:&ldo;去哪裡?&rdo;他不回答,忽然攬住她的腰,悄無聲息掠起,很快便避過守衛,落在院外。街上行人寥寥,不時可見往來巡邏的兵丁。被拉着匆匆走了段路,白曉碧終于明白他的意思,眼眶頓時熱起來,鼻子有點酸,她立即掙紮着再不肯走了,&ldo;不行不行,你放了我,到時候怎麼跟你爹交代?&rdo;葉夜心示意她看,&ldo;我雖有心放你,走不走得了還難說得很。&rdo;白曉碧随之望去,隻見前方城門口燈火高挂,黑衣女帶着數十名守衛等在那裡,眼睛望着這邊,顯然正在等待二人。葉夜心沒有躲避,反而拉着她上前,&ldo;七娥在這裡?&rdo;黑衣女表情沒有變化,垂首回道:&ldo;七娥奉主公之命看守城門,外頭情勢緊張,無卞公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城。&rdo;葉夜心微笑,&ldo;我正是要出城。&rdo;黑衣女道:&ldo;請少主出示手谕。&rdo;葉夜心道:&ldo;沒有。&rdo;黑衣女沉默片刻,道:&ldo;主公有命,少主還是帶她回去吧。&rdo;說完揮手。纖手一揮,數名兵丁自兩旁湧出,手執勁弩,齊齊對準二人,整個城門都在射擊範圍内,再加上旁邊十幾個高手外加守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縱然有通天的本事,二人也根本不可能逃出去。白曉碧緊張地拉他,&ldo;我不走,我們回去吧。&rdo;葉夜心道:&ldo;既出來了,豈有回去的道理。&rdo;黑衣女面色微白,&ldo;上次隐瞞這丫頭的事,主公已經不再追究,少主何必叫他老人家失望?&rdo;葉夜心道:&ldo;七娥也要對付我麼?&rdo;黑衣女垂眸,&ldo;少主待七娥不薄,可主公之命實難違抗,如若少主果真一意孤行,七娥隻好得罪了。&rdo;葉夜心歎了日氣,忽然抱着白曉碧斜斜掠出。黑衣女沒有意外,咬牙揮手。弩箭如雨發,夾帶着風聲向二人射來,速度比尋常弓箭快了一倍不止。身在半空,白曉碧知道兇險,生怕引他分神,大氣也不敢出,任他帶着閃避。一片慘呼聲。葉夜心帶着她落回地面,将手一揚,剩下的幾支箭也嗖嗖飛出,緊接着又有數名兵丁應聲倒地。可惜吳王早有防備,很快又有一撥弓弩手上來頂替。這樣下去身手再好也是枉然,對方很快就會得信,增派人手過來,白曉碧都能明白的道理,葉夜心自然知道,所以這次他将手上的箭擲向了黑衣女身旁幾名高手,同時以極快的速度沖過去。衆弓弩手正要發箭,立刻又發現不妥,如今他已混人自己人中,真要動手,豈不是連間自己人也要被射死?高手們紛紛擋箭招架,連聲喝罵。黑衣女揮手命衆弓弩手退下。不比往日,葉夜心出招極其淩厲,他先反手自一人腰間奪過長劍,再倒轉劍柄擊向另一人胸口,動作奇快,手法巧妙,衆人竟閃避不及,很快便有幾人應聲而倒。&ldo;七娥,還不動手!&rdo;有人喝道黑衣女遲疑了下,拔劍。白曉碧雖不懂武功,但葉夜心輕微的喘息聲她卻聽得清楚,隻是暗暗着急,他既要與這麼多高手周旋,又要保護她,已顯吃力,這七娥武功必定不弱,真插手的話,今日二人是萬萬走不了的,而他必定會為此受責罰。他這回救她,還是利用麼?白曉碧忽然大聲道:&ldo;别打了,我跟你們回去!&rdo;衆人身形果然緩下來。葉夜心笑道:&ldo;我卻不答應。&rdo;&ldo;少主執迷不悟,七娥隻有得罪了。&rdo;冷冷的聲音,伴随着劍光閃動。眨眼之間,有人無聲倒下,不止一個。葉夜心帶着白曉碧落回地面,長長吐出口氣,微笑,&ldo;多謝七娥。&rdo;她出手太快,白曉碧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緊接着又有劍光一閃。葉夜心這回變色,&ldo;你……&rdo;筋脈既斷,整條手臂就算是廢了,黑衣女棄劍伏地,做掙紮不支狀,咬牙低聲道:&ldo;少主出手,豈有輕易饒過性命的,不這樣,怎能瞞過主公?方才已有人去報信,他們很快會來,少主要走便快些。&rdo;城頭還有人,再多說更要害了她,葉夜心擲了手中劍,帶着白曉碧開門出城而去。自不量力西風蕭索,冷月如霜,路面如同鋪了銀,二人騎上早己準備好的快馬,一路飛奔,身後遠處火把騷動.隐約有蹄聲,幸虧他騎術精湛,終于拉開了跟離,看不見了。風聲響在耳畔,沒有人說話。他今日披的,恰巧是那件寬大的雪絨披風,與當初同樣的溫暖,白曉碧裹在披風裡,絲毫不覺得冷。大約奔跑半個多時辰,葉夜心才勒住馬,扶她下來。鞭子抽去,那馬吃痛,飛快順大路跑了:&ldo;我們&rdo;&ldo;走小路。&rdo;葉夜心拉着她朝山上走,這一帶山多林密,就算追兵來了也難發現,除非沿途搜尋,因此二人并不着急,趁着夜色翻過兩座山頭。白曉碧低聲道:&ldo;葉公子不該親自動手的。&rdo;&ldo;不親自動手,父王也知道是我幹的。&rdo;葉夜心停住腳步,指點,&ldo;再翻過前面那山便是謝天海的營地,山上必有兵丁刺探,追兵不敢來的,你隻要說出身份,應該很容易就能見到他。&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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