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瑄居然在笑。他待人彬彬有禮,舉手投足間無處不透露着他生于俱來的寬厚和詩書熏陶中養成的高貴雍容的儲君氣度,但他不常笑,他的溫和儒雅是冷淡矜貴的。金蘭怔怔地看着朱瑄,自己剛剛說了那樣的話,他臉上沒有一絲詫異之色也倒罷了,為什麼笑?諷刺的笑和發自内心的笑,她還是能分辨出來的,朱瑄不是在笑話她的天真,他笑如春花,清冽眸子裡也泛着碎金般的笑意,并無一絲譏笑之色。也沒有一點要動怒的迹象。朱瑄掩唇咳嗽了幾聲,一字字道:“我亦凡夫俗子爾,何敢言貴?”金蘭怔愣良久,突然想起來,朱瑄和她說話,并未自稱“孤”,從一開始,他便以平等的态度和她交談,仿佛他們二人并沒有雲泥之别的身份之差。就是枝玉聽了她剛才那番話也會不贊同地數落她,朱瑄卻每個字都聽進去了。“若非真心求娶,何須如此煞費苦心……”朱瑄輕聲呢喃,眼底藏不住的疲倦之色,雙眸卻亮得驚人,凝望金蘭,拔高了嗓音,亦以鄭重的語調道:“你以赤誠待我,我必赤誠報之,待你入宮,我必以禮相待,絕不違背你的意願迫你做任何事,如何?”啪的一聲,金蘭仿佛能聽到自己腦子裡斷線的聲音。這一刹那,她忽然明白為什麼朝中那麼多年輕文官願意為地位岌岌可危的朱瑄抛頭顱、灑熱血,甯死也要維護他的儲君地位。“我知道事出倉促,迫你入宮,令你有諸多為難之處,這都是因我身受掣肘之故。”朱瑄伸手,纖長手指接住一朵飄落的海棠花。“你不必背那些酸腐的女教書,也不必謹言慎行戰戰巍巍,我必護你周全。待我不必再受他人掣肘之日,去留随卿。”“我必不會阻攔。”宛若轟雷在耳邊炸響,金蘭驚訝得忘記了呼吸。去留随卿?皇太子的意思是,她隻需要和他維持表面上的夫妻關系,等到他登基之日,就會放她離開?金蘭久久回不過神。朱瑄朝她伸出手。金蘭下意識擡手,接住他指尖那朵海棠花。“若有違今日誓言,天誅地滅。”語調柔和,卻是字字铿锵,恍如驚雷滾過。金蘭捧着粉嫩花瓣,仿佛捧着一顆赤誠無比的砰砰跳動的心,目瞪口呆。她還以為自己的話足夠離經叛道了,不想朱瑄更叫她大開眼界。什麼認錯了人,什麼意外……那些事情仿佛都不再重要。花落無聲,兩人一時都沒說話,靜聽院牆之外莊嚴肅穆的梵唱。不知道過了多久,朱瑄忽然低頭咳嗽。金蘭看過去,發現他為了和自己說話,一直坐在風口處,他體弱多病,又一臉倦色,匆匆出宮,想必身心俱疲。風吹吹就要倒的模樣,當真是我見猶憐,偏偏他風骨冷傲,所以不會給人柔弱無能的感覺,隻會讓人忍不住對他心生憐惜。金蘭暗暗歎口氣,“殿下身體不适,不如早些回宮。”朱瑄咳得雙頰微紅,聽她出言關心,微蹙的眉稍稍舒展,“你我就要成為夫妻,喚我殿下未免太生分了。”金蘭一怔,臉上有些發燙。雖然明知自己不得不入宮,但聽朱瑄當面說起夫妻二字,她還是覺得尴尬。朱瑄道:“我排行第五,小的時候宮人喚我五哥,以後你就叫我五哥,如何?”說完話,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金蘭,神情十分專注。金蘭對“五哥”這個稱呼毫無反應。朱瑄眼底泛起一絲黯然之色,沉默了一會兒,微笑着道:“禮尚往來,你在閨中可有小名?”金蘭心道,小名沒有,大名倒是有兩個。賀阿妹這個名字是祝氏随口取的,她不喜歡。她想和賀枝玉、賀枝堂一樣随族中排行起名,然而她沒有那個資格。金蘭這個名字是喬姐取的。她搖搖頭,“我沒有小名。”朱瑄看着她圓潤白淨的臉龐:“我以後喚你圓圓,何如?”金蘭一臉莫名其妙。羅雲瑾說他認錯了人,她懷疑朱瑄也是把自己當成了誰的替身。可剛才一番交談,她已經打消了這種猜測。但是現在朱瑄非要給她起小名,她又不得不懷疑是否曾經有一個“圓圓”的女子,太子情根深種的對象,就是那個圓圓。金蘭試探着問:“殿下怎麼起這兩個字?”朱瑄輕笑,“我觀你面如滿月,起這兩個字正合适。”金蘭嘴角抽了抽。這是在笑話她生得胖?她一點都不胖好嘛!仿佛聽懂了金蘭心底抱怨的聲音,朱瑄笑意更濃:“圓圓最近在學宮中禮儀?不必太拘束自己,也不用太害怕,很多事情并不是像傳言說的那樣……我已經肅清東宮,在東宮,你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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